温华有一句常说的口头禅,——人可以死,闻这个字却不能脏。
“我也没碍着她关心闻靳深阿。”时盏在路过人的目光里,扬了声调,“我和他分手的事情人尽皆知,至于分不分得gān净,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毕竟......闻公子貌似对我十分念念不忘?”
对面两人都愣了一下。
时盏的张扬在所有人意料外。
引来几注目光。
林初娆挽着温华的手指颤了一下,然后收紧。她笑得温柔:“怎么会呢?在我记忆里,靳深在感情上很果断的,也不会是纠缠别人的那一方。”
时盏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抬起被闻靳深握住的那只手,“你看?”
饶是如此,他也没松手。
但温华也不是个会被这种场面唬住的人,云淡风轻地笑着举例子:“养尊处优的人向来山珍海味,偶尔沾一下路边的臭豆腐会觉得香,这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时盏听懂了。
她几乎觉得,温华的下一句是“给你多少钱愿意离开我儿子”这种话。毕竟温华的表情就是这样的,是对她不加掩饰的嫌弃。
果然。
和所有老套电视剧里一样,温华问:“你想要多少呢?”
“......”
想要好多好多呢。
时盏重新伸手在按键板上摁了个“1”,说:“......那你觉得闻家的血脉,在你眼里,能值多少钱?”
温华:?
林初娆:?
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电梯门在此时打开。
时盏抬脚往内,闻靳深正想着跟,却被温华一把扯住胳膊质问:“她什么意思?她现在是怀孕了还是什么情况。来,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妈。”闻靳深语气无奈,被拉拽得松开她的手,“你先等等,我有事要和她商量,盏盏,你等——”
剩下的话时盏没听清,他的脸随着电梯门的关闭消失在视野里。
......
浓夏的艳阳高照。
时盏向路人借手机给柳家墨打电话,让他到三医院附近的公jiāo站台接自己。
时盏在站台的长椅一角坐下,周围没有人,只有她一个。她低头垂睫,看着地缝里的一串蚂蚁,辛勤地搬运着一小点儿面包屑,前往未知的巢xué。
做蚂蚁都比做人好,做人太累了。
yīn影挡住阳光。
是两个人的影子,她还没抬头,声音先落下来:“居然真的是你,时盏。”
暌违已久的声音。
在瞬间拉扯出许多yīn暗到不见天日的回忆。
时盏仰脸抬睫,看着面前十年不见的席月皎。她老了许多,眼角唇角都堆着皱纹,两鬓花白颜色,旁边站着二哥时通。
马路对面是个有隐秘服务的不正规按摩店,看样子席月皎是刚抓着时通从里面出来。
席月皎与旧时打扮大相庭径,时盏第一时间居然没认出来,隔了好几秒,才没有温度地问了两个字。
“有事?”
席月皎松开时通的胳膊,yīn阳怪气地笑说:“可以阿,你现在发迹了,所以直接六亲不认拉?你两个找你拿钱你不给,我打电话找你要钱你也不给,后来索性连手机号也换了,很行嘛。”
“......”时盏听笑了,“谁规定我非要给你们钱?”
席月皎没生气,若无其事地笑笑,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穿着病号服:“生病啦?”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听说你jiāo了很有钱的男朋友。”
时盏站起来,说:“这些都和你无关。”
“时盏,”喊她名字时,席月皎加重口气,“我好歹是你妈,你要是识趣的话就该知道怎么做,毕竟真要闹上法庭去吃亏的只会是你......何况你爸以前怎么教你来着,做人要学会知恩图报——”
“闭嘴!”像是被刺中软肋,时盏浑身散着冷气,“不要提他,你也不配提他。”
“......”
席月皎比她矮上一截,此时微微抬脸看她,眼珠子散着浑浊的光:“我怎么就不配提他,这些年因为他受的气还少了?”
时盏没出声。
席月皎不停咄咄:“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我给你的台阶你要是不愿意下,那我们就闹给外人看,看你如何的不孝,如何的罔顾人伦!”
那一瞬间,视野里被白色占据。
胃里传来呕意。
席月皎就是有这种瞬间令她焦虑发作的能力,她重新坐回长椅上,仰头看着席月皎脸上长出手脚的白色。
全部都是白色的。还在移动。
席月皎还在不停说着些什么,但时盏根本就听不清,她天旋地转地想要吐,俯下身去,紧紧闭着双眼。
时通指着她,对席月皎说:“妈你看,她就和小时候一样,惯会装柔弱,你别信她,上次她还用门把大哥的手给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