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在和她说话。
吞掉。
把一切都吞掉。
时盏反手将腰后的枕头挪正,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她维持着表面笑意,唇角弯得很好看,脑里迅速地在组织语言。
以便让温华知难而退,明白她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但很显然对方没有这份耐心。温华就站在chuáng边,距离她半米不到,居高临下地把目光放在她脸上:“你到底说不说,我时间宝贵得很。”
时盏哦了声:“很宝贵?”
像被她的平淡惹恼,温华皱着眉:“当然宝贵,更何况我不想在你身上làng费过多时间。”
“既然阿姨您的时间这么宝贵,”时盏语速徐徐地慢,有种漫不经心地挑衅,“又何必专门因我跑一趟呢,听您这话,倒像是我求着你来医院找我麻烦似的。”
“......”温华真没想到她嘴巴能这么厉害,一下哑口。
时盏连基本的掩饰都没有,直言温华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当然,她从一开始,也没想过要和温华心平气和地谈。
毕竟上次在医院电梯门口的初遇,温华给她留下的是非常糟糕的印象,虽然这次也不例外。
“首先呢,希望阿姨您拎清楚一点,”时盏语气悠悠地,脸上却是“我倒要和你掰扯掰扯”神情,“是您儿子纠缠我不肯分gān净,其次呢,我哪怕不做副导,我也是蜚声业界的顶尖作者,倒不是我自夸,但在作者圈这一块儿,未来十年没人敢和我抢第一。”
“听你口气,你很自信,”温华笑得嘲讽,“但很可惜,在闻家面前,你那点儿成绩,赚得那点钱,实在算不上什么。”
时盏又笑了一下。
很轻很轻。
“您真以为谁都想攀闻家这颗高枝呢?”时盏也温华的优越感从何而来,但她不接受温华用优越感来中伤自己,“豪门儿媳没那么好当,毕竟有阿姨您这种婆婆,恐怕嫁进闻家也十有九死,有什么好呢?”
温华一把年纪,没遇到过这么尖牙利嘴的小姑娘。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还不够有威慑力,于是沉声道:“你最好在我愿意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知道分寸和收敛!”
分寸。
收敛。
不好意思,在时盏的人生字典里,没有这样的词。
时盏掀开身上的被子,在温华的目光下,温柔地抚上小肚子:“我原本想呢,把这个孩子做掉和闻靳深两清,但是你今天来闹这么一遭,突然让我改变了主意——”她眯眸笑着,话音慵懒地拖长,“那就把孩子生下来好了,到时候以便分走闻家半壁江山。”
“......”
温华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被气得不轻。
就连时盏也能看清,温华几乎是气得身体都颤了一下。她抬手指着时盏,怒骂:“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装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给谁看呢!但是你别痴心妄想,我闻家的儿媳只能是初娆,不可能是你这种内心yīn暗背景肮脏的女人!”
时盏从容道:“好的。”
“我又没说要嫁给闻靳深,”时盏的手在小腹来来回回,做给温华看,“我只说要把孩子生下来阿,谁要嫁给你儿子受你这份活罪阿,得了吧,您少自作多情,我没那个想法。”
话说得相当洒脱,相当不屑。
气得温华当下就扬了手。
想甩时盏一个巴掌。
时盏眼疾手快,抬手一把截住,用力地握住温华手腕:“你想打我?”她从十四岁以后就没被人打过耳光,“阿姨,我没您想的那么好欺负,您来前没对我做详细调查吗,只知道我有个杀人犯的父亲,不知道我这个人是有着怎样的劣根性么?”
温华挣扎,朝她吼:“你个丫头片子!给我撒开!”
时盏笑盈盈地说:“我偏不呢。”
然后握得更紧。
温华没想到她的手劲能这么大。
胜过大半个男人。
正当时盏继续想说点什么,一杯水就泼到脸上来,那杯她喝得只剩一半的温热水。温华用另一只没有被缚住的手端起杯子,没一点儿犹豫往她脸上泼。
准确无误地命中,水流滴答滴答。
时盏松开温华,闭了闭眼,用手抹着脸上的水:“很好,这样更加坚定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的心,开心吗阿姨,您要抱孙子了。”
嘭——!
温华重重地将被砸回原处,骂她:“你简直是个疯子。”
“......”
疯就疯呗,总比被人欺负要好。
温华没有再逗留,泼一杯水后也没能消缓心中火气,扯过那个先前被撇到一边的爱马仕包包,气焰凌厉地踩着高跟鞋往病房外去了。
闻靳深就在门口,听到动静正准备进病房。
温华一把拉开病房门。
视线冰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