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是她以为。
那天雷雨刚停,地面湿漉漉的,月色满洒间空气里尽是湿冷之意。她裹紧肩上的酒红披肩,迈进风里,眉眼间写满倦浓。
刚刚出剧组没多远,在两条街道的jiāo叉路口,七八人有备而来地将时盏围住。
时盏环手而立,哂然一笑:“你们找麻烦能换一天吗,我今天很累。”
那些人,全是当年的受害者家属。
多年未见,有人正值壮年,有人两鬓斑白,但无一看向她的目光里,全是蚀骨恨意。
和当年一样,那些人没有给时盏反应的机会,在人流熙攘的街道上,直接冲上来扯她披肩,抓她头发,耳光不停地扇在脸上。
时盏浑身麻痹般地痛,却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肚子。
那些人在谩骂她。
“你挺滋润阿现在。”
“想过我们这些年怎么熬的吗?
“你不给你杀人犯爸爸赎罪?”
......
时盏疼痛地摔倒在地,身体颤抖着蜷缩在一起,周围有很多人,纷纷拿出手机来拍照,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制止这场bào行。
有人揪着她的头发左右摇晃:“现在靠勾引男人上位了呗?”
时盏没有回答,身上感受到湿漉漉地面传来的冷意,她哆嗦着,模糊的目光里看见白时疯了一样冲进来:“姐姐!姐姐!”
明明是那样胆小的白时,居然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真傻。
结果就是——
白时和他一起挨揍。
有人骂她,可真是会勾人的贱人,是个男的都愿意护着她。
白时紧紧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身下,自己承受着所有轻重不一的拳脚,他痛得闷哼连连,却不肯松开半点。
这样只会愈发激起那些受害者家属的怒火。
这场殴打持续近半小时。
等那群人离开后,白时喘息着从时盏身上滚躺在地上,被揍得满脸是血,两边眼睛高高肿着,反观时盏的伤势就轻了许多。
时盏脸颊被扇得红肿,除此外没有明显伤势,她蹲在白时面前,有些心疼:“害你受连累。”
白时却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没事的姐姐,我习惯了。”
时盏提议送白时去医院,白时坚持说不用只是些皮外伤,于是就近找到一家药店,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找路边的长椅坐下。
时盏拆开包装盒,取出棉球。
白时很乖巧地等待着上药,目光追随着时盏的手,打破沉默:“姐姐,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
时盏苦笑:“我是杀人犯的女儿,你不知道吗?”
白时一愣,然后露出很治愈的暖笑,眉眼清和:“祸不及子女,这和姐姐没关系,那是他们不对,姐姐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时盏心中一动,祸不及子女,听这一句她竟有想哭的冲动。
白时将青紫颇多的脸凑近:“姐姐,涂药的时候能给我呼呼吗?”
时盏:“嗯?”
“就是呼呼。”白时黑白分明的眸眨了眨,“小时候我妈妈给我擦药的时候,也是一边呼呼一边给我擦。”
时盏心有歉疚,没有拒绝:“好。”
白时真的很乖,哪怕时盏的手法生疏不知轻重,但他从不喊疼,生生地忍下来然后笑眯眯对她说:“谢谢姐姐。”
擦完药后,白时指了指她的脸:“姐姐,你脸怎么办?”
时盏说没事,然后起身。
白时不放心她一人回去,执意要将她送到酒店楼下,时盏没有拒绝,她太累了,累得只想躺在chuáng上什么也不做。
二十分钟后,时盏在酒店楼下和白时话别。
在乘电梯时,手机响了。
时盏从包里取出手机,低脸一看,闻靳深打来的。
看着澳洲二字,时盏心中倏地升出一种无奈感,她现在真的......很想抱一抱他,告诉他,她今天受委屈了。
但这不切实际,他不在眼前。
那通电话一直响到最后,时盏也没有接。
她怕,怕一接起来就控制不住泪水。
明明自己不该这般软弱。
这点委屈又算什么。
刷卡进门时,手机再次响起。
她还是没有接。
闻靳深就像是铁心要打到她接为止似的,一直在打,出于无奈,时盏收拾好心绪深深呼吸两口后,点了接听,将手机放在耳边。
“盏盏?”
“嗯。”
熟悉的男音带着点关心和担心:“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
确实有事。
时盏没打算诉苦流泪,但听见他声音那一刻起,不受控地抬手捂住嘴巴,用极为压抑的声音低低说:“我没事。”
闻靳深沉默两秒:“盏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眼泪开始泛滥,时盏却不允许其留下,微微仰头兜着泪:“你什么时候回来?”声音里有她不自知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