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伯问:“怎么样?”
时盏唇角微勾,带一抹妩媚笑容:“好,我们先来玩个游戏,你把手放在桌上。”
陶伯乐不可支,将手从旗袍里缩出来,顺从地手掌朝下放在桌上。
“怎么玩阿?”他有些兴奋。
三秒后,偌大的邮轮餐厅响起男人的惨叫。
接连数声,一声惨过一声。
所有目光迅速汇集。
包括闻靳深。
有人尖叫出声,被那画面吓得弹起,这部分里,女性者居多,偶尔夹杂两声男性的咂嘴声。
场内瞬间混乱起来,宾客纷纷表情大变。
太吵了。
时盏松掉手里银色餐叉的柄,看着餐叉稳稳当当地插在那只摸过她大腿的手背里,目光里甚至带点欣赏,像在看某种旁人难懂的艺术。
“还来么?”她笑问。
陶伯被剧痛折磨得冷汗淋漓,他破口大骂:“臭婊/子——你完了!”
时盏伸手再次握住餐叉,发力往下,恨不得就此戳穿对方掌骨,她依旧笑着的:“来,继续。”
“阿——!”
“我!操!你!妈!”
没人上前阻拦,大多在急着拍视频发朋友圈。
直到一只温凉的手握住时盏手腕,她在白晃晃的灯光里抬头,至死都忘不掉当时的画面。在重重白团的叠影里和血色里,只有闻靳深一张脸清晰得令她浑身发麻。
十分应景的是,全场在此刻安静下来。
一种刻意人为的安静。
时盏的目光略过男人手指,对上他深潭似的眸,问:“你现在抓着我的这只手,是想要帮我,还是想要制止我。”
答案再明显不过,明显到没有第二种可能。
他紧握着她的腕,锢住她所有动作后,沉缓地说了一句。
“这是我爷爷的寿宴。”
果然。
他和那些人一样。
觉得她是个疯子,是个天子脚下突然发疯的bào徒,挥舞着尖刀穿梭在人流,张牙舞爪,也不惧怕伤及无辜。
她被人间厌弃,被大肆rǔ骂。
却无人问她一句,你为何要这样?
男人过紧的力度令她手腕迅速泛红。
时盏想到一个十分应景的词,孤立无援,他也是。不对,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和她一边的。
早已习惯这种感觉了。
时盏用尽力气将手抽出,腕上一圈辣辣痛意。她漫不经心地看一眼,重新懒懒抬起脸来,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她和他的距离。
不该和他这么近。至少,眼下不该。
手背鲜血横流的陶伯已经离桌数米远,他抓着流血的那只手腕,站在一圈人的正前方,那血还在不停地流,顺着手指,落进无声的红色地毯里。
滴答滴答。
时盏能听见,滴答滴答。
陶伯在酝酿后,颤着声打破死一样的寂静:“这里处处都是监控,时盏是吧?我看你能傲到什么时候,连区区一个破写手我都斗不过吗?我他妈还不信这个邪了!”
众人附议。
“是阿......这还是故意伤人哦。”
“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
有人上前,问:“陶制片,您这......?怎么搞的阿。”
陶伯稳坐受害者的宝座,扬声说给整个场子的人听:“我不是坐她边儿上吗,寻思着跟她谈谈版权问题。大伙儿说说看,她不乐意就算了,还恶语相向,我也没带搭理她的,谁知道她突然就跟疯了一样拿叉子戳我!”
真相在这一瞬敲定。
很多时候,事情本质并不重要,大众只想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仅此而已。
很快,不堪入耳的词汇接踵而至,带着浓浓羞rǔ像手榴一样砸进时盏耳里。
令她眼睫一颤的,还是那一句——“杀人犯生出来的小畜生。”
如làng涌的声cháo里,她站在那里如一尊没有灵魂的石雕,赤直目光毫无遮掩地落在闻靳深脸上。那张她唯一能看得清的脸上。
沉默良久后,她轻轻问:“你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这女人有点意思。
统共才见过几面,被她揩过几次油而已,拿什么谈信任。
闻靳深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只冷着脸淡淡说:“不管事出何因,你不该这样。”
听到这个回答的时盏该红眼的,就算出于委屈也是该红眼的,但她没有,只微微一笑,说了一个好字,然后再没有说话。
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呢?
她不记得了,她讨厌脸上滑腻腻的感觉,眼泪最是累赘,除开消耗jīng力外,别无用处。
柳家墨从洗手间出来,走过不算宽的过道,壁上挂着huáng色菱格罩着的灯,光色昏huáng。出口还有一段距离,他遥遥透过出口看向场内情况,纷纷起座的人群密集,脑袋全部对着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