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电梯运作声被建筑商尽可能降到最低。紧跟着,柳家墨抛出第二个十分具有戏剧性的问题,他问:“你真的懂什么是喜欢吗?”
时盏很轻地笑了下,“我懂。”
柳家墨摇摇头,也跟着笑,他的笑是苦涩的,因为他的脸被时盏从电梯里的镜子中窥得一清二楚。
很显然,他不认可她的回答,当然也没有反驳她的打算。
两人各撑一把伞,柳家墨的车就停在公寓楼外马路上。那是辆她坐过很多次的黑色路虎,不过从柳家墨结婚后,为了避嫌,也不怎么坐了。
看,哪怕她有时也会顾虑一些东西,但也抵不过世俗cháo水的冲击。
有些人注定要散的。
柳家墨迟迟不肯上车,踌躇在原地,思忖半晌憋出一句,“你再考虑考虑。”
她佯装不懂,“考虑什么?”
柳家墨说:“别解约,继续和我一起gān,都会过去的。”
时盏用很浅一弧微笑来回答,这就足够了,她知道柳家墨看得懂。十年,他怎么会不懂。可柳家墨还是不甘心,他单手撑在湿淋淋的车门上,问:“你是因为我的话,还是因为鞠婵那事儿?”
“过不去。”黑伞下的她偏开脸,“无论哪一件,我都不过去。”
柳家墨的那句“你就是只白眼láng”,和闻靳深的“你不该这样”,有异曲同工之处,看似平平无奇,却在暗地里剥皮吞骨,将她拆解。
这么长一段时间来,她不奢望柳家墨对她感激涕零,但绝不至于这样被侮rǔ。
柳家墨长长叹着气,青雌的音色混进雨里,“回去后我严肃说过鞠婵,她以后再不敢这样对你,也不会跑来工作室闹腾了。至于我,我一时的气话,你也知道,人在愤怒时的话语最是伤人。就原谅我一次。”
时盏还是那句,“就到这儿。”
柳家墨不得不佩服她在绝情方面的造诣,鲜少有人能及。又不是一两个月的相处,十年,她说走就走,利落到仿佛从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他只有举白旗投降的份。
在回公寓的路上,时盏的脚步又慢又轻,脚下悉悉索索的,她低头去看,碾落在地的白色茉莉花,混着脏色雨水,不知何时会融进泥土里。
再三纠结,她还是摁响了闻靳深的门铃。
久久无人开门。
时盏手里拎着朝下滴水的黑伞,低眼端详着智能锁的表面。
她将伞放回自己公寓玄关处的伞桶里,又折回到他门前,继续不厌其烦地摁门铃。嗯,他总会开的。
可惜事与愿违,那扇门一直不向她打开。
挨到第二天早上,时盏算着他出门上班的时间,早早地换好衣服到他门口等着。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快八点了,他平时都这个点儿出门的。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门开了。
过道尽头有一封窗,不透风,却能照进雨后的阳光。
闻靳深一拉开门,就看见小姑娘在晨曦里的第一缕光色里,对他展露笑颜,笑意浸进她的眼角里。她说:“早阿,闻院长。”
闻靳深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清凌,目光敷衍般匆匆从她眉眼间过。他关上门,迈向电梯方向,却被时盏拦住去路,她挡在门口不让他进。
闻靳深:“?”
时盏将一缕长发顺在耳后,摆出一副温软乖顺的模样,问:“昨天,你是不是吃醋了?”
闻靳深:“......”
他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唇角挽了抹暗嘲,“你哪来的自信问出这句话的?”
时盏眨眨眼,“你给的。”
闻靳深:“我给的?”
时盏回:“是阿,你昨晚不是被气到门儿都不愿意给我开吗?这都不算吃醋,那什么算阿。”
闻靳深失了耐性,重话冷冷抛出口:“我看你是偷人把脑子偷没了,我吃你什么醋。你是哪路神仙,犯得着我吃醋,时小姐?”
一声时小姐,生疏冷漠,将两人间的界限喊得泾渭分明。
她却听得云里雾里。
偷人。偷哪门子人。
阿。
想起了。
昨天遇见闻靳深时,她正和柳家墨两手jiāo握,她的脸上还余留着咳嗽后的浮红,还刚从她公寓里走出来。那种情况下,确实很难让人去想第二种可能性。
也难怪,他会说她偷人。
但......
她依旧感觉他在吃醋。
心里一喜,时盏上前一步,大胆用双手挽上他的脖颈,贴近他的身体。她沉醉在他身上的雪松香味里,然后垫脚亲了亲他薄青色的下巴。
闻靳深被她亲得一怔,握住她一边手臂,皱了眉,“骂你还往上凑,犯什么贱?”
时盏拥上去,凑得更近,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鬓角,轻轻地说:“就当我犯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