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往那几张纸上扫一眼。
他维持着手撑着桌面的姿势,把身子俯得更低,脑袋垂着,和时盏维持在同一水平线上:“时小姐,经过指纹提取,除开你自己的指纹,和落网的那个嫌疑人,你的外套上有第三个人的指纹。”
“那又如何?”
“......”
陈正偏头看她:“第三个人的指纹,和其中两具女性受害者身上提取到的嫌疑人指纹一致,所以,你现在得告诉我,第三个人是谁。”
“......”
脑子里一白。
她短时间里失去思考的能力。
闻时礼浮làng不经的笑浮现在眼前,他低沉玩味的嗓音回dàng在耳边。
——“小千岁。”
——“答应我。”
——“要一世平安,年年顺意。”
良久死寂后。
时盏微抬下颚,背部挺得笔直,平静道:“陈警官,我不明白你说的第三个人指纹是什么,我也不是嫌疑人,我该走了。”
陈正突然笑了出来。
郑颖停笔,对她温声道:“时小姐,请你认真配合我们的工作,任何包庇行为都会被追究法律责任的。”
时盏下颌收紧,唇线拉直:“我就是不知道。”
陈正撑在桌面的手指,轻轻点着,凑得更近紧紧盯着时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在保护谁?”
时盏喉咙发紧,有如刀割,连带着痛到内心深处去。她回望着陈正,挽出笑容:“没有保护谁呢,我确实不清楚。”
陈正盯着她。
盯了一会儿后,陈正立起身来:“时小姐你休息会儿,等会我们再继续。”
“......”
陈正和郑颖离开审讯室。
到外面后,陈正有些焦躁地点燃一根烟,松开警服外套的两颗扣子:“他妈的,烦死了。”
郑颖站在旁边,叹气道:“陈队,你说巧不巧,偏偏指纹数据库里没有第三个人的指纹。”
陈正吁出一口白烟,说:“里面那个也不好审。”
郑颖说:“我们队员在她车的后备箱里发现带血的拖把。”
陈正抽烟动作一顿,眼皮一抬,语气提上去:“送去检验科,让他们检!”
郑颖:“好,我这就去。”
-
周围一片安静。
时盏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些乱,和同样有些乱的呼吸声。
陈正开门进来。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想来他刚刚抽完烟进来。
陈正回到她桌前:“时小姐,你要是不说,我们也能查得到,所以你不如现在告诉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呢。”
时盏:“我不知道。”
“......”
陈正有些无语,表情却带几分好笑:“真不知道么?”
时盏没说话。
陈正目光老辣,一直盯着她:“要是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呢?”
“......”
时盏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下脸,指尖触到点点濡湿。她又抹了一把脸,竟然一手的水光。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什么时候流了这么多眼泪。
时盏擦gān净脸上的泪水,语气依旧没有起伏:“我哭不代表我知道,也可能是纯粹被吓的。”
“是么。”陈正笑了下,“时小姐不像是个胆子这么小的人。”
时盏没再说话。
一直一直保持着沉默。
审讯无疾而终。
她不是嫌疑人,不能qiáng制留下,陈正放她离开。
陈正离开审讯室,叫来两个警察,吩咐:“去调她所在小区的监控,电梯的,地下停车场的。”
“收到。”
-
离开警局。
时盏打车回家,坐在的士的后排,脑子被糊住似的,令她不能思考。
被害的女性死者身上为什么会有闻时礼的指纹。
他到底做了什么。
手机屏幕上显示几十通未接来电。
闻靳深打来的。
她没有接,把手机攥紧,目光落在窗外,开着路旁飞快倒退的树,看下午三点钟的热闹街道。
阳光温暖,天空碧蓝,她的心却一瞬间判若两人。
回到公寓。
开门前,时盏不停地在设想着他会给出的解释,很多很多种。
推门的手指抖得很厉害。
屋内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清理。
沿至沙发处。
时盏一步一步朝沙发靠近,闻时礼躺在上面,旁边茶几上的医药箱打开的,他胡乱往脑袋上缠一圈纱布,凌乱,看得出手法极为生疏。
他正闭着眼睛,唇色苍白,鼻尖有几粒冷汗珠。
她刚停下。
闻时礼就缓缓睁眼,眼皮无力地撑起,瞳孔好几秒后才缓缓对焦,看向她的脸。
他有些费劲地从沙发上坐起。
注意到时盏的眼神不对,他弯唇一笑,伸手去拉她:“谁惹我们小千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