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之梦易进难出,一不小心便会迷失其中,若入梦者在入眠者梦醒之前寻不到出口,便会随着那场梦境一同消亡。
可传闻世间有一灵宝,名为织梦梭,手持此梭入他人之梦,便不惧梦醒人亡,不会受到任何梦境反噬。
难怪,那日曲临烟与傅灼尘缠斗之时能忽然脱身,当时她便分外好奇,还以为曲临烟有法子能彻底隐匿身形与自身灵息,这才好奇尾随至今。
如今看来,那时候的曲临烟,应是借着织梦梭藏入了过路者的梦中。
若真有此物在手,也难怪当日曲临烟能从栖霞山成功脱身。
曲临烟见沈姑娘若有所思,心里多提防了几分。
三人寻到一间客栈住下时,夜幕已快降临。
许是年夜到了,家家户户都求个团圆,供给异乡客留宿的地方生意便显得萧条了一些。
掌柜的将店里未回老家的几个伙计聚在一起,打好了年糕,包上了饺子,请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热热乎乎吃了一顿年夜饭。
傅小八第一次坐上那么热闹的饭桌,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年糕饺子也吃得分外开心。
饭时,年轻的厨子还微红着脸对傅小八说:“傅姑娘,别看现在外面安安静静,那是各家都在吃年夜饭,晚一点的时候,城中会燃放烟花,到时候会有很多人上街,街上便热闹了,能闹到子时呢。”
“对啊,三位姑娘,看烟花,一定要去主城楼附近看,那儿离燃放点最近,看得最清,声儿也最响。”
“烟花?那是什么花儿?”傅小八茫然望向曲临烟。
“晚些你看了便知。”曲临烟道。
一旁沈姑娘则是拍了拍手,道:“这个我知道!传说有一只妖jīng叫‘年’,身长十数尺,头顶独角、满嘴獠牙,每逢除夕夜,便会现身人间,食人作乱。后来,有人发现这个‘年’特别害怕红色、怕火光,还怕巨大的声响。人们为了安心过年,便在除夕夜挂上红联红灯,造出烟花爆竹于夜间燃放,最终成功驱赶了年shòu。再后来,贴年红、挂灯笼、燃烟花、放爆竹的习俗,便一年年的传了下来。”
“竟有这等趣事!”
“嗯!”沈姑娘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窗外的天,向往道,“都说烟花就像开在天上的夜昙,只绽放一瞬,却美丽夺目。”
“你见过吗?”傅小八问。
沈姑娘摇了摇头:“我们那儿是没有这些习俗的。”
“也是。”傅小八点了点头,又望向曲临烟,“小黑见过吗?”
“见过,也就那样吧。”曲临烟淡淡说道。
人间的烟花,她偶然见过几次,吵闹不说,修为高一些的妖魔打架时的灵光都比那玩意儿绚丽,真没什么好看的。
“那你晚点陪我去看吗?”傅小八说。
“我陪你去看呗。”沈姑娘道,“曲临烟显然对那东西不感兴趣。”
“谁说的……”曲临烟小小急了一下,伸手扯了一下傅小八的衣袖,“我陪你去。”
傅小八高兴得点了点头。
晚饭后,傅小八拉着曲临烟的手,蹦蹦跶跶上了街。
沈姑娘原本在旁侧跟着,保持着一种不近不远不至于走散的距离,后来被别处吸引了目光,便转身自己逛起了自己的,不再跟着那粘腻的两人自讨没趣。
两人走了许久,最后挑了一处较为安静的河岸坐下。
傅小八望着河对岸高立着的主城楼,一边等待着烟花,一边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
只是那曲子怎么听都像在跑调,还gān巴巴的,着实有些伤耳。
曲临烟一个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唱什么呢,那么难听。”
“随便哼哼啊,又没有人教过我!”傅小八瞪了曲临烟一眼,“你唱得好听,你给我唱一个啊!”
曲临烟瘪了瘪嘴:“你让我唱我就唱?”
傅小八“哼”了一声,蹬鼻子上脸道:“你根本就是不会!”
曲临烟看了傅小八一眼,脸上有些挂不住,沉默数秒,终是开了口。
“冥火引魂渡
前尘一梦长
……
人说俗世爱恨比天长
长不过遗忘
……
江岸杨柳
老巷长街
残阳晚风阵阵凉
……
却似旧模样”
“你这唱的什么啊,凄凄惨惨的……”傅小八小声嘟囔。
曲临烟听了,不满道:“你可以不听!”
“就不能换一首吗?”
“我只会这首啊。”曲临烟道,“就这,还是我一朋友没事便独自坐在崖边幽幽地唱,硬生生被我听会的。”
傅小八不禁好奇:“你那个朋友,是有什么伤心事吗?”
“……”曲临烟想了想,抱膝点头道,“有吧,我那个朋友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