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灼尘道:“你不了解他。”
曲临烟深表认同:“你根本不了解那个王……执明神君,他冷冰冰凶巴巴的,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他吧,也就是长得唇红齿白端端正正,但凡换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怕是看一眼都觉得他能吃人。”
“曲临烟!”云素微微皱眉。
“我可快闭嘴吧。”曲临烟在云素动手之前先一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云素气呼呼道:“小黑,这些年执明帮了我们那么多,你为什么总是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诶,这就冤枉我了,个人印象和心存敌意是不一样的。”曲临烟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说出我对你们口中这位神君的个人印象罢了,你老说他对谁都好,性子温和心又软,反正我看不出来,辞音也很怕他不是吗?每天都是神君这样不准那样不让的……”
傅灼尘一针见血道:“曲临烟每次见执明都会受伤,对执明抱有这样的偏见也在情理之中。”
云素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如此想来,确实留不下什么好印象。”
曲临烟翻了个白眼,道:“傅灼尘,我愈发不欣赏你了,我好歹只在背后说人坏话,从不当面驳熟人的面子,你也太不会说话了。”
云素伸手掐住了曲临烟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那么,究竟谁比较会说话呢?”
“我最不会说话。”曲临烟哭丧着脸回道。
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几句话就能哄得乖乖听话的小孔雀,到底还是长大了,胳膊肘天天往外拐。
哎,这日子可太难过了。
***
六十年的光yīn于仙妖而言,不过是那漫长岁月里极其渺小的一部分,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在这说不上是长是短的岁月里,曲临烟陪着云素去了许许多多地方。
她们一起行过天涯海角,看遍无数奇景,帮助了许多需要帮助的人,终是在翼州连绵千里的山峦间择了一座无名山头,于层云缭绕的山巅定下了居所。
至于为何选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曲临烟的解释是,鸟儿总是喜欢高处,喜欢山林、喜欢云雾,她一看这里,便知云素一定喜欢。
事实也确是如此。
云素很喜欢这座山头,这是整片山脉中最高的一座山。
山间天地灵气十分充盈,孕育了许许多多开了灵智的妖灵,不但远离了尘世的喧嚣,还一点也不会感到空寂。
这样,想念俗世繁华了,便下山去,觉得繁华扰心了,便回山来。
只可惜,她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当年一起许下的诺言却未得应验。
两百年前,辞音先一步回了天界,傅灼尘则在芜州与二人分别,云素簪于发髻上的灵花终究是慢慢枯萎了。
后来,她与曲临烟一同游历人间,半道上救下一只开了灵智的小青鸟,将其收为灵shòu,取名“青团”,悉心照料了一阵,最后用以通信。
每年冬日,云素都会往无忧谷寄一封长信,说说自己这一年的所见所闻,如今在哪过了一个怎样的年,往后的日子又打算去往何处。
反正不管信的内容如何,写到末尾,永远都是那不变的两句:“许久不见,不知哥哥近日可好?天界可有传来阿音的消息?”
青团每次回来,脚上都绑着一封回信。
信的内容,也大多相似。
“辞音仍未传来任何消息,为兄近日无恙,无需挂念。”
天界不许仙人随意下凡,以辞音的修为,想要偷下凡间而不被发现着实不太容易。
若是执明不愿帮辞音,辞音确实连一点消息都传不到下界。
当年云素与曲临烟定址安家时,傅灼尘曾上天界寻过辞音和执明,可那阵子恰逢天魔两界谈和,天帝布下盛宴,他一个妖族连南天门都进不去,最后自是再无后文。
如今的天界,她是回不去了,别说与辞音见上一面,就是辞音近日是否安好,多久历劫飞升,她都全然无从得知。
从前,云素喜欢什么花,便让辞音来青玉小筑为她种。
如今完全联系不到辞音了,院里院外的花都需要自己去寻花种来栽种,她才慢慢发现,原来下界的花并不好养,并不是用心照料了,它就能活。
像她们所居住的高山之巅,天气寒冷,许多花儿都是不愿开的。
从前四处游历之时,总感觉时间过得要慢一些。
如今日子平平淡淡,反而显得时间过得很快。
chūn夏秋冬,往复轮转,眨眼竟已过了两百多年。
云素的记性一向不好,若不是曲临烟每百年都要遭一次天劫,她根本不会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说起来,每次天劫来前,曲临烟都会提前将云素赶下山去,生怕自己历劫时有哪个讨厌的神仙往这边看一眼,恰好发现了云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