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辞音看见云素的眼中有泪,jīng致的妆容虽明艳,眸色却已不知在何时变得暗淡。一切仿佛回到三百年前,她最好的朋友自下界历劫而来,人活着,心却死了。
辞音不禁随云素一同红了眼,她缓步上前,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止不住地感到心疼。
可云素与执明早有婚约,哪怕那婚约从不曾经过她的同意,她也终要盖上喜帕,坐上那前来迎亲的花辇。
辞音光脚行在花辇的最前方,手捧一团红色灵光,脚下行过之处,杜鹃花绽百里,绵绵如海,映出天地一片红。
这是她能送云素唯一的祝福,惟愿今日迎娶云素之人,心间爱意绵延如这百里杜鹃,余生永不负她分毫。
……
“你不能进去!”
“瞎了?看不到喜帖?你们天界怎么回事?玄武神君亲自盖印的喜帖在此,这都不让进,它是废纸啊?”
“你是妖族,要进也可,但要待我先去通报一……诶!你不能这样硬闯!你……”
曲临烟一路横冲直撞,不知吓坏了多少修为不高的小仙。
一只妖jīng在没人引路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地奔走,这若换在平日,早已惊动整个天界。
可今日稍有修为的仙神都去了北玄宫,一些小仙见此妖手持喜帖,自是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敢问,只敢望着那快得惊人的背影愣愣出神。
曲临烟顺着杜鹃花海一路朝着此时此刻天界中仙气最为密集之地赶去,终是赶在花辇落地的那一刻,惊动了北玄宫内外所有仙神。
怎么有只不请自来的妖jīng?
一时间,无数双诧异的目光望向曲临烟,曲临烟的目光却凝视着那刚被执明从花辇上扶了下来的新娘。
无名怒火在那一瞬于心底熊熊燃起。
分明是她的妻子,怎能为旁人穿上嫁衣?
有人后知后觉将她认出,不由惊呼:“玄蛟!她是玄蛟!”
曲临烟并未给天界众人任何反应时间,只凌空而起,双手结印,只见一股邪风携着森冷寒气,报复似的将那满目红绸chuī乱,桌桌酒宴尽数掀翻。
“大胆玄蛟,竟敢于天界放肆!”
“寒气有毒!”有人分外警惕,却终究是提醒得晚了一些。
不过泪痕之毒再怎么蚀心入骨,也终究需要灵力操控,根本不可能于顷刻间影响那么多仙神的心智。
曲临烟不敢托大,只借着织梦梭之力,让所有接触寒气之人的意识在那一刻模糊了片刻。
片刻后,众仙神回过神来,只见那妖女已将不知何时陷入了昏迷的云素上神搂入怀中,摇身化出原形,腾飞而去。
玄蛟这一来一去,只在刹那之间,没有伤人,却是劫走了新娘。
可绑走的虽是新娘,新郎却是半点不急,从头至尾漠然旁观,甚至连手指都没有抬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新娘与他没有半分关联。
一时间所有来客皆愣愣望向执明。
此情此景,不帮忙追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帮忙追吧,又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
“神君,云素上神她,她她……”司命在一旁结巴了半天,忽拍了拍脑门,如梦初醒道,“神君当真是神机妙算,小仙佩服,佩服!”
执明看了司命一眼:“佩服什么?”
“刚被劫走的,应该是一个假的青鸾上神吧?”司命说着,摇头笑道,“神君这般淡定,定是如此!”
“哦!”司命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恍然大悟,各个称道执明神君神机妙算。
执明静待眼前众人将马屁拍完,才开口应道:“司命好会说笑。”
“这……”司命一时面容有些扭曲,众仙神的表情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执明回身望向那一片láng藉,沉默许久,方淡淡说了句:“罢了。”
话音落时,他转身换回一身黑袍,一挥袖,四周红绸染墨,杜鹃枯萎。
一场婚礼成了闹剧,当所有宾客散去,辞音拽着傅灼尘陪自己找到了正在后院煎茶的执明。
辞音上前两步:“神君,我……我不明白。”
执明问:“不明白什么?”
辞音忽然红了双眼,不知怎么应答。
傅灼尘沉默片刻,道:“她早已忘了前尘,如何还回得去?”
执明反问道:“那她忘gān净了?”
辞音与傅灼尘相视一眼,竟是哑口无言。
“若当真忘得一gān二净,我扶她下花辇之时,她的袖口,便不应是润的。”执明说着,闭目轻叹了一声,“于她而言,就算真的回不去了,留在此处,也是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到此为止,楔子里的伏笔全部回收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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