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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晨光夕落,一念间

  然后,甄永平嫉妒了,无可抑制的嫉妒了,她嫉妒许风吟做成了她一直想做却没勇气去做也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更为她和许风吟地位的倒转感到愤恨,许风吟乃奴隶出身,却如天命之女一般,一朝横空出世便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她乃西国公主,封号“荣华”,却如丧家之犬一般,一朝国破,零落成奴,无处可依。

  这嫉恨之心一动,便如野草一般疯狂生长,怎么除都除不尽,遮蔽了她的心智,也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原本对许风吟的敬佩之心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唯有滔天恨意。她告诉自己,是许风吟灭了她的母国,是许风吟害得她国破家亡,全然忘了便是没有许风吟,西国的气数也是尽了,只把所有的恨意倾泻到许风吟身上。而后,林煊出现了,她敏锐的发现了元子离等人的不满,认为时机已到。

  于是,在元子离等人因爱生恨,不,确切的说是野心滋生的时候,甄永平充分利用了自己的优势,如她当初掌控西国皇室那般,渐渐的收拢起一批人,但这些人都是唯利是图者,她真正想要的人的眼里只有许风吟,是了,在这些内侍宫奴的眼里,许风吟可是再生父母,哪是金钱权势能够收买的?但就算她只能掌握一小部分人,也足够她筹谋了,毕竟元子离等人叛心已起,轮不到她亲自动手。

  甄永平通过收买来的那些宫人,暗中给宫外的元子离等人传递消息,出卖宫中动态,眼睁睁看着许风吟一步步陷入死境,最终,她如愿以偿了,元子离等人篡位成功,许风吟殉国身死,林煊为情殉葬,庆国化为云烟。她以为见证了仿若神灵一般的许风吟的陨落,她会开心的发疯,却在看到庆国国灭后,再度陷入混乱,再度沦为四国鼎立的沧州大陆时,后悔了。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到底做了些什么,明明她是渴望着天下泰平,百姓安乐的,为何会变成这般狰狞的模样?

  突如其来的悔意毁掉了甄永平的心境,让她崩溃了,她想自尽,到地下向许风吟谢罪,却不敢死,只因她知道了许风落的下落,清楚许风吟有多看重这个妹妹的她使了点力到了冷宫,陪伴在彼时因国破家亡,承受着丧姐之痛而几欲疯癫的许风落身边,尽己所能的呵护之,疼爱之,借此赎还身上的罪孽,坚持活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甄永平心底的悔意越发强烈,尤其是看到女子的地位一降再降,赶上东南西北四国混乱时期般卑微后,更是愧得无地自容。她作为西国公主却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时候,最想要的便是翻身做主,拥有和皇子一样的权利,而她做不到的事,许风吟做到了,天下女才崛起,入朝为官,入伍为将,从商从农,凡是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能够挑战一二,甚至做得比男子好,不再拘泥于宅院,不再为那么一点宠爱争来斗去,她们自己便可以挣出一片天地,潇洒自在。

  可这一切都被她愚蠢的嫉妒心毁掉了!甄永平心里清楚得很,她恨许风吟,不是因灭国之仇而恨,而是因内心的嫉妒,就因为她嫉妒,所以她宁可天下大乱,宁可生灵涂炭也要毁了这一切。事情已经做下,她就是这么一个卑劣的人,却又为何生了悔意?为何还去在意民生百态,为何还去计较女子的得失,是她知道自己错了吗?是的,她错了,西国的灭亡,罪不在许风吟,是她的父皇一手导致的悲剧,她根本就没有恨许风吟的立场,更没有资格,反倒是她欠了许风吟。

  尽管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奴婢,世人记住的也只有元子离等人恩将仇报,弑君篡位的罪行,但她对自己的罪行心知肚明,这般罪孽会成为她日夜无法安睡的枷锁,也是她不能卸下的束缚。只有在陪伴许风落的时候,她的心才能得到一丝平静,看着和许风吟面容相似的许风落在冷宫里安稳的活着,她便能安慰自己,她的罪孽是可以赎还一些的,将来到了地下也有脸去见许风吟了。

  甄永平发现元子离对许风落起了别样心思后,不是没想过弄死他,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手中掌握的那点势力最多让她传递个消息,算计一些人,在关键时刻左右一下风国的局势,却不足以颠覆朝纲。又为了最大限度的保住许风落,甄永平不敢有大动作,怕被元子离发现,到时候别说保护许风落,便是自己也性命不保,而没了性命,她又能如何护持许风落?倒是有件事她冒着风险做成了。

  那就是,“我把陛下和后主的骨灰偷了出来,藏到别处去了,元子离日夜守候的骨灰盒是假的,里面装着的是别人的骨灰。之所以瞒着公主这事,是怕公主在那狗贼面前露了破绽,毕竟公主当时还小,遮掩不住情绪,我便不敢冒险。”

  甄永平说着,看着许风落已然染上恨意的脸,微微一叹,继续往下,“元子离那狗贼恨后主恨得癫狂,自不会让后主和陛下安葬,还想将后主挫骨扬灰,幸亏我出手快了一步,不然,后主和陛下死后的安宁都要被那个狗贼给毁了。可就算保全了陛下和后主死后的安宁,我的罪孽也无法赎清,只能加倍的对公主好,把公主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疼惜,但除了赎罪,我也是抱着真心对待公主的。”

  “……”许风落咬着牙,拳头攥紧,低垂的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我知,公主知道这一切后,会恨我,会恨不得杀了我,但不管公主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只希望在我死后,公主能坚强的活下去,活到那些狗贼不得好死的那一天。”甄永平说着,嘴角溢出了血迹,她怕是撑不下去了。

  趴在房顶偷听了全程的许明珠默默的将手放在了腰后,眼底是浓郁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