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将军吩咐下人为许明珠一行人准备的宅院非常宽敞,方方正正的,每一处都藏着令人欢喜的别致景物,或是草叶青青,或是红花璀璨,在让人感受到这个宅院的大气端庄时,也能体会到布置宅院之人的心意。至少在住进宅院的时候,君如岚憋的气便消散了些,但因着方才死了个人的关系,他还是无法放松警惕。
郭家派来的人自然没有跟着住进宅院,而是直接去了郭将军府上,是将郭家长辈写的家书递给郭将军,还是将郭夫人亲手缝制的衣裳捧到郭将军面前,就是郭将军的家务了,不是外人能够窥视,探究的。君如岚也没心思去探究这个,左右这是郭将军的地盘,郭将军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便是强求又能得到什么结果?
君如岚只是在想郭将军闹出这般好戏,究竟是表明不与任何人合作的态度,还是只是装个样子,毕竟一同到达边城的人还有徐选这个烫手山芋。君如岚想得头疼,正好洗完了澡,便在奴仆的伺候下,换了一身衣裳,以简洁方便为主。
等君如岚梳洗完毕,走到茶室的时候,许明珠却还是原来那副打扮,就这么顶着一身血渍优哉游哉的给自己泡茶。君如岚眉头一皱,走到许明珠对面坐下,不解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向郭将军表达你的不满,还是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许明珠不急着答话,给君如岚倒了一杯茶后,眉眼含笑的道:“一会你看了便知。”
“行,不管你要做什么,表哥都给你兜着,郭将军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武夫,就算他不单纯是个武夫,我宁国公府也不是好欺负的,这才刚来到这里就又是派人阻挠又是当街杀人的,若不反击一二,岂不是要被人当面团一样揉捏了?”君如岚确实被刚才那一出闹市杀人的戏码吓到了,但他也不是白顶着宁国公府世子爷这个名号活到现在的,死个人而已,就算让他惊惧,却未到惶恐不安的地步。
且君如岚也有自己的底气,他已经今非昔比,若是以前,郭将军的气,说不得他就要忍了,可他现在是携着皇命而来,身后又有宁国公撑腰,便是他和郭将军对上,也是半点不惧的,就是不大值当,毕竟他此来的目的是要交好郭将军。
许明珠品着茶,舒畅一叹,道:“郭将军大抵知道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但他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不可能这么快就坚定立场,方才那一出,是试探也是考验,要说有多大恶意,却是未必。只我们也要让郭将军知道我们的态度,考验总是双方的,没道理只许一方试探,一方承受,所以,到了郭将军面前,表哥且先沉默。”
君如岚点点头,他是信任且依赖许明珠的,有她打头阵,他就轻松多了。
“对了,表哥,刚才进入大门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许明珠想了想,放下茶杯,开口询问道。君如岚低头做思索状,仔细想了一会,摇摇头,诚实道:“没什么感觉,就是这座城池很大,城门也修得大气磅礴,像是猛虎张口一般,还有,规矩贼多,我都不耐烦听守门的士兵介绍他们的规矩,像和尚念经似的。”
“这座城池承载的可是风国整个北境的安危呢,自有它巍峨入云,高耸触天的道理,起码外敌来犯的时候,远远看见这么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心中战意便先弱了三分,于我方有利。这也是陛下如此关心这座城池的城墙修建问题的原因,城防牢固,则民可安,国可稳。至于说规矩多,这便能看出郭将军的脾性和能耐了。”许明珠决定给君如岚分析一下郭将军这个人,一会见了面才能有所防备。
君如岚来了兴趣,军规放到哪都是差不多的,便是郭将军这里规矩多了些,又能显出怎样的不同?只听许明珠徐徐道来,“这里的规矩是多,但简洁一下,也就三条最主要的规矩,这第一条,凡入城者皆得下马步行,就可看出郭将军是厌憎那些高官世家凡事都要高人一等的做派的,他连陛下派来的使者都不例外,足见是个严肃谨慎的性子,是以,到了郭将军面前,切不可拿捏矫情,故作姿态。”
君如岚可有可无的点点头,示意许明珠接着往下,许明珠便道:“第二条,凡入城者均以将士身份行动,可看出郭将军是以军法管治这一方安稳的,且一视同仁,特殊时刻,会像要求自己手下的兵那样要求整个城的人。我刚才扫了一眼街道两边的景象,发现这个地方热闹归热闹,却无孩童嬉笑的身影,便是妇人出行,也是干脆利落,并未在外逗留,这是受这座城随时都准备戒严的习惯影响的。”
“这都能看出来?”君如岚惊讶,但想着许明珠的心智谋略,又沉默了,有些人就是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这并不稀奇。许明珠微微一笑,继续往下,“这第三条,凡入城者须得听从军令,不可肆意妄为,造谣生事,却说明了郭将军是个极为强势且厌憎琐屑小事的人,他喜欢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感觉,更喜欢黑白分明的行事作风,所以,我方才的反击怕是在他面前落了下风,让他不喜了。”
“那又如何?我们也不是非求着他结盟不可。”君如岚翻了个白眼,对他来说,还是自己人不受委屈最重要,难道没了郭家这条路,宁国公府就活不下去了?
许明珠一笑,扇子一打,“既然都惹得他不喜了,那我一会就再让他厌憎我多一点,得让他明白,回了皇城便不能再像在边关一样行事了,这黑白之间,总有糊里糊涂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是每个意图向上之人都必须到达的。郭将军若是不屑于权谋争斗,那就窝在这里做个守将,若他有雄心壮志,便要学会妥协。”
君如岚看着许明珠冷笑着的脸,默默的吞了吞口水,“弟弟,你看着真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