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呀,徐虎,你不当相信朕的,朕是兵符也要,人也要杀,你汲汲经营这么些年,怕是早就备下了后手,朕若在此刻软一分,让一分,只怕将来便会是阿吟的下场,斩草除根,从来都是最安全之策!”元子离说着,将兵符收了起来,略一思索,便派人把丞相请过来,有些事,只能由丞相出面,他还是高居皇位,静观其变的好。丞相很快便到了元子离面前,想来是早有准备,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后,对今次的面谈便有了两分默契,也没有啰嗦的意思,直接进入了主题。
徐虎不知道元子离和丞相私下会面的事,却知元子离收了兵符后,仍是不会放过徐家,他本就没打算凭一枚兵符就能保住徐家满门,以他对元子离的了解,是绝不会给徐家留任何翻身的机会的,但他此刻只能赌一把,赌他毫不犹豫的奉上兵符的诚意能打动元子离一二,至少能给他留下一点血脉,不让徐家绝了后。
而这个唯一血脉,很可能会是徐毅,毕竟跟战功赫赫,光芒万丈的徐选相比,还是徐毅这个病秧子更让人放心,便是要元子离养着徐毅,做做面子,元子离也是乐意的,徐毅可对皇权构不成威胁,哪怕他也是徐家人,却没有号令徐家部众的能力和资格。徐虎之所以在交出兵符的时候,点明了要保徐选一命,便是要激元子离留下徐毅,左右传承香火这事都是由男丁来完成,女子终是要外嫁的。
不是徐虎狠心,以前选择牺牲徐选,现在更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徐选,还要在元子离面前提起徐选,生怕徐选能活下来似的,而是形势已定,没有徐虎选择的余地。徐选和徐毅,明眼人都知道是谁的威胁更大些,徐选是女的又如何,她在军中拼杀多年建立起来的威望不是假的,她若是活着,未必不能带领徐家部众寻找翻身的机会,徐毅就不同了,谁知道他能活到什么时候,又能不能留下香火。
依着元子离斩草除根的狠辣作风,怎么算都是徐毅活下来的可能更大些,而这是在徐家罪犯欺君的前提下,徐虎能做出最大的保障了,保证徐毅能活着。
道理是这个道理,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困境中最好的选择了,但徐虎仍是老泪纵横,他对徐选这个女儿实在是亏欠太多。若早知会有今日,当初他就不该鬼迷心窍的助元子离起兵反叛,若许风吟还在,若庆国还在,徐选一定会过得很幸福,说不得她也能像沈文英那样,如左膀右臂般陪在庆国的太女身边。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事做都做了,再来后悔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
徐虎狠狠地搓了一把脸后,叫人去收拾君如意的东西,准备把君如意赶出去。
君如意不过是徐府的表少爷,和徐家是有血缘关系,但徐氏女外嫁,又早早的离开了人世,真说起来,君如意和徐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宁国公府才是他的家。虽然这个时候将君如意赶出去,又把他往宁国公府推,让徐虎心里是万般的膈应,但必须承认的是,这个时候能庇护君如意的只有宁国公府了,除非君如意的师父能早一步赶到,这样的话,君如意就能跟着他师父回到师门,远离是非了。
“咳咳,娘,姐姐能活下去的,我相信她一定能活下去的……”徐毅听闻徐大将军将兵符交出来的消息后,艰难的冲徐夫人说道。他虽说得肯定,但心里却做了最坏打算,想着若是徐家只能活一个人的话,他一定会选择让徐选活下去,她的日子还长着呢,而他就算是活着也不过是浪费,如此,又何必多做强求呢?
徐夫人红着一双眼睛,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徐家会落到这个地步,徐选会被万人唾骂,都是她当年一时糊涂犯的错,反倒叫她的孩子替她承担了罪孽,这要她如何能不难受?她现在只能期望交出兵符这一举动能为徐家争取一线生机,若真要死一个人,她希望是她自己,只要她的孩子能够活下来就好。
母子俩相对无言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喧闹声,似乎是有人在吵架,徐夫人不由得怒了,都这个时候了,这些奴才还闹什么?徐夫人让徐毅好好休息后,便走了出去,这一去却是快一个时辰了才回来,让徐毅不免有些担心,担心府里又生了事端。徐夫人回来的时候,脸上仍带着泪痕,眼睛又肿了一圈,让徐毅不免提起了心,“娘,发生什么事了,是那些刁奴放肆了,还是圣上又有旨意?”
“没事,是你表哥要走了,若不是他这段时间正好病了,官兵来的时候,他该是在他师父的庙舍里休息,又怎会被徐家连累,平白受了惊?”徐夫人想起君如意被徐虎强硬的扔出去时那声悲愤的“舅舅”,心里便是一阵难受,可徐虎这么做是对的,君如意到底不是徐家人,又怎么能被徐家连累,继续耽误在这里呢?
“走了也好。”徐毅听是这么回事,便能想象出刚才的喧闹是什么样的了,忍不住叹息一声,点头道。虽然徐虎这么做是显得狠心了,但在徐家遭祸的时候,将君如意赶出去,反倒是全了这份亲情,若不是君如意前些日子病着,不好移动,只怕在官兵包围徐府的时候,徐虎就将君如意扔出去了,哪里还能将人留下?
“舅舅,舅舅,开门啊……”徐府大门外,官兵围了一圈,不怕死的民众围了一圈,视线都放在拼命拍门的君如意身上。君如意好不容易病好,恢复了精神,虽然还是认为身上藏着隐患,但正好趁着他状态好的时候替徐家想办法,却没想到还没等他想到办法,就被徐虎连人带包袱的扔出了徐家,还丢下一封绝亲书,说是从此徐家和君如意就没关系了,宁国公府才是君如意的家,要君如意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