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元子离也不去看许风落的神色,只捏起一颗白子,竟是想要和许风落对弈。见此,许风落索性收手,她可没闲情逸致和元子离下棋,抬眼看着对方略带遗憾的样子,轻笑一声,道:“是我做的如何,不是我做的又如何?形势已然明了,徐家已倒,郭家野心勃勃,你难道就能眼睁睁看着郭家成为第二个徐家?好不容易才铲除了一个心腹大患,你怎会做出养虎为患的糊涂举动?呵!”
许风落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顿了顿,又道:“这事说来,还是我帮了你!你这个人,又爱权势又爱名,做了乱臣贼子却还妄图与天争命,给自己争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区区一个徐家,都能让你扣扣索索犹豫个半天的,换了郭家,你只会更犹豫。我呀,最见不得蚊蝇在我眼前飞来飞去的,正好有那么一只蚊蝇不知趣的撞了上来,自然乐得坐观好戏,看你如何焦头烂额。”
“后宫出了这事,你便有了足够的理由打压郭家的势头,可你偏偏还用得着郭家,就只能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可见,这蚊蝇虽然惹人厌烦,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可惜呀,便是派上了用场,你也不懂得珍惜一二。”
“你当然希望徐家倒了后,郭家也一并没了,如此,我就彻底的寒了将士们的心,说不得连这皇位都坐不稳了。”元子离说着,给许风落倒了一杯茶,许风落任由他动作,反正经过他手的东西,她是半点都不会碰的,只因她嫌恶心!
元子离给许风落倒完了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有些痛快的道:“还是你这的茶喝着香,换了别处,我是万不能大口喝茶,大碗喝酒的,这该死的帝王之尊,维护起来,着实麻烦,也实在繁琐。”许风落但笑不语,不想理会元子离,他要是有本事,就杀了她,既要留着她,就得忍受她的“坏脾气”。
瞧着元子离似有在这留宿的迹象,许风落有些不耐的道:“这么放心用我经过手的东西?不怕被毒死吗,毕竟,我是这个宫里最想弄死你的人。”元子离微微一笑,却是一口将剩下的茶饮尽,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你哪舍得让我这般痛快的死去?你,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故人,可是巴不得我尝尽世间极致痛苦生不如死的呢。我的这条命,你们没那么容易收走,当然,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世间极致痛苦?”许风落品味了一下这句话,半晌,却是笑出声,道:“你不是早就尝尽了痛苦的滋味吗?比如说沧海枯竭,比如说你,断,子,绝,孙!”许风落着重强调了一下“断子绝孙”这四个字,成功的看到元子离变了脸色。
谁料元子离这次并没有像过往那样动怒,而是有些感慨的道:“落儿,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会是这个宫里最了解我的人,人都说帝心难测,你却能将我的心思抓得牢牢的,总是清楚该如何激怒我,进而逼得我离开这个地方,不要来打扰你。”
“当然,敌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吗?”许风落说着,把面前的棋盘收了起来,元子离没有帮忙的意思,看着她把一颗颗棋子收好,低声道:“你陷害了郭氏女,绕了一大圈,最后的结果却是帮了我,如此,岂不怄气?还是说,你另有图谋,在你憋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后,终于要有所行动了吗?”
“那也不算是帮你,何况这事跟我没多大干系,左右是你那些女人争风吃醋搞出来的是非,但你也不能怪她们,谁让她们膝下空空,没个一儿半女傍身,便只能绞尽脑汁的争宠了呢?只恨那些女人手段太糙,竟没能毒死你,倒是浪费了我看戏的兴致。但若郭家倒了,对我来说,也不坏,我呀,可盼着你身边的人或事越乱越好呢!”许风落说完,也将棋盘收好了,端起茶杯,一副送客的架势。
元子离却没有离开,他现在是帝王,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是他的,他想去哪就去哪,想待在谁那就待在谁那,何时轮得到这些女人来安排他?许风落没想到元子离这般沉得住气,往常不是被她言语刺激了后就气得拂袖而去了吗,这会赖在她这儿,又是想干什么?元子离在许风落猜测他心思的时候,忽的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道:“落儿,我今夜不走了,明日我便昭告天下,封你为皇贵妃,如何?”
许风落只觉得可笑,“如今内忧外患,城中乱象难治,你这个自诩是天命之子,自诩是风国帝王的人竟还有心思和女人纠缠?难不成多年的养尊处优,竟将你养成了一个沉迷酒色,脑袋空空的庸人不成?”元子离抓紧了许风落的手腕,轻声说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吗?还是说,你也开始心疼我风国的百姓了?”
“荒谬!”许风落懒得再和元子离打机锋,使劲抽出自己的手后,便站了起来,又是鄙夷又是不解的道:“你不是这么一个磨磨唧唧的性子,跑我这来,说这么一大堆废话,是想做什么?罢了,我也不需要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想提醒你一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你若还想坐稳你不择手段得来的龙椅,就倾听一下民心吧!风国百姓的死活我不在乎,可若是阿姐在,一定不会愿意看到百姓受苦,毕竟对她来说,天下万民都是她的子民,而她曾为万民之主,自不愿子民悲苦。”
“恐怕在你眼里,只有风吟才有这仁君之心,可她当初不也是踏着尸山血海登上的帝位?”也不知许风落这句话怎么着元子离了,叫他忽的变了脸,甩下这一句话后,便拂袖离去了。许风落看着元子离的背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等她细细一想,又明白过来了,不禁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祸事念了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