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沈氏老宅,历代嫡支居住的地方,哪怕位置偏远,进出不便,也依然是江东一带最受瞩目的地方,毕竟居住在这里的沈氏血脉都是纯正且出色的,是旁支无法匹及只能向往的圣地。老宅四面环山,依山傍水,土地肥沃,是这一带的风水宝地,也是不相干人等最不能触碰的禁地,一旦越了界,自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便是官府来人,也不能对沈家人有任何怠慢,须得礼让三分,恭敬谦逊。
要说这江东沈氏为何地位超众,朝廷都不能怠慢了,皆因其底蕴深厚,历代家主又都是脑清目明的聪明人,很懂得在乱局中保全家族的根本,在这些家主一代又一代的苦心经营下,江东沈氏成了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为帝王所忌惮。
然,帝王忌惮沈氏,在很多时候又需要用到沈氏,沈氏人才辈出,皆是惊才艳绝之辈,凡心有大志,志在天下的帝王,都求贤若渴,绝无可能怠慢了人才。
何况沈家人从来都摆得正身份,并不因家族底蕴自身才华而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让历代帝王用得顺心也舒心,但沈氏和皇族关系最亲近的一次,却是许风吟在位的时候。据说当时的沈家家主心悦许风吟,愿意为许风吟鞍前马后,倾全族之力助她坐稳江山。可谁也不知道这位家主和许风吟之间发生了什么,让这位家主一朝变了态度,勒令沈家上下不得踏出江东半步,更不许沈家人科举出仕。
沈氏祖上一共出过三位皇后,五位一品大官,九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其中有三位是女将。这三位女将都追随过许风吟,为她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可惜她们都先后死在了战场上,又因元子离谋朝篡位,有关于她们的一切即便不能完全清洗掉,但也在史书上模糊了她们曾存在过的痕迹,只留下她们的名字和些许功绩。
元子离登位后不久,曾打过沈氏的主意,但当时的沈家家主亲自进宫和他谈了一次,无人知晓那次谈话的内容,只知从此以后元子离是数次对沈氏动过杀心,却始终没能成事,也不知他有什么把柄落在那位家主手上,让他如此投鼠忌器。
两年前,那位家主郁结在心,病入膏肓,于一个深夜离开人世,他走得太突然,身边陪着的只有一个侄孙女,让沈家人有些手足无措,好在新的沈家家主很快就选出来了,这才稳住了家族根基。元子离的心思再动,以为没了可掣肘的人,便能将沈氏掌控在手中,却低估了沈家人的本事,再一次吃了闷亏,不得不收手。
元子离只得无视沈家人,横竖沈家人龟缩一隅,没有入仕的意图,也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但此一时也非彼一时也,到了现在,沈家人似乎也有了出仕的心。
“没想到宁国公运势这般强,没了一个君如意,又来了个君如岚,这人还真是好福气,让哪个儿子做世子,哪个儿子都能做得。”沈氏老宅,正院茶室内,一梳着妇人发髻,身着暗红色石榴纹底金丝嵌边襦裙的女子捏着一张纸条啧啧道。
坐在妇人身侧的男子品着茶,不甚在意的道:“歹竹出好笋也是常态嘛。”
妇人摇摇头,将纸条扔到一边的水盆里,轻声道:“可惜那位连种笋的机会都没有,折腾了这么多年,也没个子嗣,也不知道他还执着个什么,须知上天不予,他就注定无子。”男子嘲讽一笑,没说什么,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元子离再怎么挣扎也终是笑话一场,还不如早早的认命,从皇族中挑选出合适的子嗣教养。
说话的妇人是沈氏嫡支二房老爷的正室,坐在她身侧的正是二房老爷,夫妻俩私下都是这么口无遮拦的,但在人前,他们却都是严肃刻板的模样,沈家的小辈都不怎么亲近他们,倒是很喜欢和他们的儿女玩乐,只因他们的儿女容色出众。
“请二老爷好,家主有事找您,说是请您到书房一谈。”身穿暗黑色长衫的大管家快步走到茶室门口,弓腰行礼,恭敬有加的对二老爷说道。男子挑眉,看了妻子一眼,道:“我去去就回,你把这茶给我温着,一会我回来再慢慢的品。”
“知道了,快去吧,别让大哥等你。”妇人点点头,示意男子快一些,毕竟现在的沈家家主是长房老爷,二老爷一母同胞的大哥,哪有让兄长等弟弟的道理?二老爷便跟着大管家去往了书房,妇人则在茶室里给二老爷温着茶,调着香。
可没过一会二老爷就打发人来告诉妇人他要在长房用膳,让妇人不用等他了。
妇人也不在意,独自回了二房居住的院落,但用过晚膳后,妇人仍然不见相公的身影,不免有些忧虑,好在她没能忧虑多久,二老爷就回来了,一回来却说了个让她惊讶的事,“你是说大哥想让咱们的三姑娘跟着他的大公子去皇城?”
“没错。”二老爷脸色不大好,虽然他的儿女都很出色,但最得他心意的还是三丫头,谁让三丫头是他小叔也赞不绝口的人呢,小叔死的时候,陪在身边的也只有三丫头。如今大哥要让他的三丫头去皇城,打的什么主意,他便是暂时猜不出来,也焦虑不已,万一大哥想让三丫头嫁入皇室,他又要怎么办才好?
摇摇头,二老爷打消了念头,不认为他聪明睿智的兄长会做出这么糊涂的决定,但大哥让三丫头去皇城又到底有什么用意?二房夫人倒是反应灵敏,叫来管事嬷嬷,让她去把三姑娘请过来,三姑娘素来聪慧,相信一定能猜到长房的用意。
没一会,三姑娘沈清莹就过来了,她在二房排行第三,在沈家的姑娘里也是排行第三,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却一直不曾说亲事,据说这是长房的意思,要留她几年,她自己也不愿早早的出嫁,便耽误了下来,现在都是十八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