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元润手上的血液被藤蔓吸走时那符文才画了一半,他发了狠,用簪子划破了两只手。
“你做什么——”路修远手上的青筋迸发,他紧咬的后槽牙里哽着好些话。他心疼元润这样伤害身体,却又知道他们现在已经被这怪物困住了,是他无能,才导致需要元润伤害自己带他脱困。
“没事。”元润两手上满是细细密密的伤口,正在不断渗着血,可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就流一点血,你就当欠我一次,以后要还的!”
他立刻用流出的妖血在他和路修远的手中描摹着仙法,每一笔画出,那符文便亮上一分,在符文成型的那一刻,二人在密密麻麻藤蔓中的身影倏地消失。
那些藤蔓似乎愣了一下。
它们互相缠绕着、扭动着,而后犹如群蛇翻涌的藤蔓漩涡内钻出一条格外丑陋的、滴滴答答不断往下淌着黏液的巨大藤蔓。
它的顶端竟然生着两只可以称之为‘眼睛’的存在,可是那眼睛里灌满了恶心的血水,看起来便十分恐怖。藤蔓的顶部歪了歪,好像是一颗头颅一样慢慢转了转,好似拥有着灵智,并且在思考着善恶。
过了一会,它又晃了晃,周遭的藤蔓听懂了它的意思纷纷向后撤退,除却黏在石壁上腥臭的液体,一切都好似从未发生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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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呼从相拥的二人身侧灌入灌出,凌冽的风将元润的脸割地生疼。下一刻,他们被甩在了半空之上,很快失重感袭来,二人一同被拍到了水面上。
“扑通——”
背后撞击水面的剧痛霎时传遍全身,下一刻入骨冰凉的水将他紧紧裹住。他失血后陷入虚弱状态,短暂的昏迷席卷了他。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微睁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他身上的黏液被清澈的水冲刷,像是红色的墨汁般一圈一圈晕开。
他在降落。
而他想要接住他。
……
“阿润,阿润……”
“阿润,你醒醒!”
“阿润……”
元润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好疼,浑身上下都疼,难受的厉害。
忽明忽暗的梦境里,他好像看到了一个láng狈的画面,是他受了很重的伤,皱着脸躺在一位少年怀里。
是那位他一直想见,却看不清的少年。
“阿润,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拖累你……阿润你是不是很疼?”
少年人的声音里满是自责和关切,他温暖的手一遍又一遍摸着他的头发,偶有一两滴液体落在他的脸上,温温的,热热的,很快又变凉了。
是少年在哭。
元润qiáng撑着难受,努力安抚着:“不是的……是我自己要冲过去的……和你没有关系……”
话到这里,喉头一痒,咳嗽带动着抽痛的肺部,直到咳出血来。
“你怎么那么傻?”少年的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不知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jīng纯而温热的药力很快进入他破损的肺腑,一点一点修复着他的伤口。
“阿润别怕……”他说,“你用性命护我,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这个梦境并不安宁。
元润隐隐还听见了叫嚣的怒骂声,和刀剑相jiāo的声音。他们好像在逃,少年背着他奔跑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身后的追杀和大喊越来越近,少年的呼吸也越发沉重,越喘越粗,好似再也坚持不住。
这样的梦应当是绝望的。
可不知是为了什么,纵然遇到了困境,单单那一句‘阿润’别怕,这个梦充满着希望。
……
“阿润,阿润……”
梦境的虚幻被柔和的声音悄悄撩开一角,那遥远的、朦胧的呼唤声透过那个小角透了进来,落在元润的耳畔,听起来比先前近了些,清晰了些。
可他有些累,他想醒,却醒不过来。
长长的沉默以后,他感觉到唇间忽然传来一阵热意,软乎乎的贴住了他,而后空气chuī了进来。
压抑在胸腔和肺部的沉闷被这口空气带动,他昏沉着咳嗽了好一会儿,吐出了憋住的水,浑身的沉重感慢慢变得轻盈,湿冷的身体也慢慢变得温暖。
大概是被那藤蔓吸走的血有些多,元润有些头重脚轻,再次掀开眼皮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靠在石壁上,身上搭着一件gān净的黑袍,再一低头,两只手被一道一道黑布缠绕成了粽子,包得严严实实。
“……”他眨了眨眼,手上的黑布隐隐透着jīng致的云纹,这是路修远的衣裳。
可他人呢?
元润靠在石壁上又闭上了眼睛。他身体有些疼痛,jīng神也有些疲乏,好在被那丑陋的藤蔓吸gān的妖力在一点一点恢复,只是消耗的太多,恢复还需要一点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