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不能游泳了,盛朗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爱好,更是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不游泳了,他能做什么?
体校还有别的学科可供盛朗选择,但是都对文化课的分数有着不低的要求。尤其是T市的那所体校是全国专业类的重点,非运动训练类的专业,文化课分数要求非常高,至少是二本。
自己现在才开始补课,能考上吗?如果他考不上,只有去别的学校了。
那么,就要和林知夏分隔两地了?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读一所自己并不想念的学校,学一个自己没兴趣的专业。
可自己又对什么有兴趣呢?
盛朗木然地望着天花板。
林知夏提着饭盒走进病房,一眼望见盛朗脸上的绝望,心如刀割。
盛朗láng吞虎咽。早上为了做手术,他都没吃早饭,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外婆一大早就起来忙活,熬了瘦肉粥,烧了肋排,炸了红豆沙馅儿的芝麻油饼,都是盛朗喜欢吃的。
“你也吃呀。”盛朗见林知夏呆呆坐着,帮他盛粥,“从昨天晚上一直折腾到现在,你也很累了,得多吃点补一补。”
林知夏拿起勺子,慢吞吞地扒着粥,眼泪一颗一颗地落进碗里。
盛朗轻叹了一声,用没受伤的胳膊把林知夏搂进了怀中。
“别哭,情况没那么坏。就当我全运会没有拿到奖牌好了,还不是得自己考大学?”
“那不一样。”林知夏的鼻尖红通通的。
盛朗从小到大的计划,都是照着运动员标准规划的。现在他很有可能得退役了,临时变道,手忙脚乱,毫无准备,前途一片灰暗。
他们没有钱,没有有能力的父母,没有人脉和资源。
盛朗好不容易自己闯出了一条路,却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被硬生生截断了。多年的汗水付诸流水,救都救不回来。
但是林知夏很快将泪水收了回去,把对命运的怨恨和不甘摁回了心底。
盛朗肯定比他更难受,他得做盛朗的依靠,而不是累赘。
“你说得对,情况没那么坏。”林知夏咬了一口油饼,“我现在也没别的事忙,好好给你补课。而且万一你恢复情况很好呢?大不了复读一年,明年也能上个好体校。”
“是啊。”盛朗笑了起来,“我可以走的路还有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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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林知夏都很忙。
盛朗住院期间,林知夏替他去队上办理休假手续,又拿着盛朗的片子跑了本市好几家医院的专家门诊,打听最好的治疗方案。
队上给盛朗买了保险,但是保险公司认为盛朗不是因运动受伤,有拒赔的意思,双方又免不了一番扯皮。
盛朗的教练痛心疾首,鬓边都添了白发。
他安慰林知夏:“你放心,我一定帮盛朗把保险金要到!你让盛朗好好养伤。恢复得好的话,其实还是有希望的。”
盛朗手术后第三天,杨家父子走进了病房。
对于杨父这种人,让他低头向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子道歉,估计比杀了他都难受。所以他从语气到姿态,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别扭,以及尴尬。
“我女儿的事,是我们太过冲动,误会了你……非常感谢你救下了素素。因为这个事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们相当过意不去……”
“哎哟!”外婆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一边揩着眼角的泪花,一边念了起来。
“外面都说我外孙是láng心狗肺的凤凰男,看中你们家有钱,故意搞大你们女儿肚子,想进豪门。我们家真是没见过世面的穷人家,想都没想过居然还有这样的做法。还是有钱人家见识多,什么都想得到……”
杨父面孔青紫,憋着一口气:“那是个误会,毕竟我女儿但是确实喝醉了,不怪我们想多了……”
外婆坐在窗边冷笑,满脸皱纹凶悍地展开。
“小老弟,我老人家仗着年纪比大,今天就多说你几句,你担待着点。”外婆开口语气就很不祥,“做父母的,应当多为儿女想一想,做事冲动也就罢了,也得讲究一点良心道德。不然造的孽,积的罪,都是由子孙来偿还的,你说是不是?”
杨素素不仅遭遇性侵,还因杨家夫妇的贸然胡闹,本该赚得的同情分赔了个gān净,只落得一身的嘲笑。
杨素素受的刺激相当不轻,孩子流产了,此刻人也正躺在一家私人医院里,接受24小时的治疗和监护。她人是醒了,至今不肯见父母,整日以泪洗面。
她受的罪,确实有一部分是父母招惹来的。
杨父面孔青紫,憋着一口气:“那是个误会,毕竟我女儿当时确实喝醉了,不怪我们想多了……”
“你们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们穷人家见过世面不知道。”外婆喝道,“担心我外孙是硬攀你们家的凤凰男?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家除了钱还有什么?我外孙这么穷苦的出身,却是靠自己本事,年纪轻轻就打拼成了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