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秋脸色沉硬,叫一旁不慎瞥见他脸色的人皆一惊。
他倏地起身,顾不得这还是太和殿,沉着脸匆匆离开。
周延安被这边动静吸引,刚转过头来,就见沈青秋出了殿门,朝西侧的方向转去。
他心下倏地一凸。
太和殿西侧?
后宫!
能叫沈青秋这般失态,尚在后宫中的,周延安不敢作其他想,他忙退出太和殿。
刚想追过去,忽地想起男子不可进后宫一言,脸色生了难堪,他扫了一眼,在一旁伺候的宫人中招来一个不起眼的宫人,沉声说:“现在赶去雎椒殿,告诉夫人,让她千万仔细侧妃娘娘!”
那宫人心知不好,郑重地点头,不着痕迹地跑了出去。
雎椒殿中。
周韫跪在前方,不知为何,她今日心中总有些不安。
似是要发生些什么。
她眼皮子总一直跳。
周韫捏了捏帕子,忽地转身往后觑了眼庄宜穗,没看出何来,只一顿,她收回视线时,却瞥见傅巯正盯着她看。
那视线,硬生生地让周韫从脚底生出一股子寒意。
她倏地扭过头,心中稍骇。
周韫似想到什么,脸上刹那间褪尽了血色。
她怎得……怎得将傅巯忘了去?
人是草木,即使为贵妃守灵,也要休息,除了周韫用来居住的东侧偏殿外,这雎椒殿的西侧偏殿,皆用于这些诰命夫人平时休息。
里面常备着些茶水。
却无糕点甚物。
毕竟守灵,非是叫这些人来享受的,受些苦是必然而然的。
快近午时,时秋扶着周韫起身,刚走到正殿门口,忽地听见身后一道声音:“妹妹。”
周韫脚步钉在了原地。
如今,这满宫中,能叫她一声妹妹的人,除了庄宜穗,再无旁人。
周韫冷淡着脸色,转过身来,看向被扶着走过来的庄宜穗,她稍敛下眸,问:“王妃叫住妾身何事?”
雎椒殿尚有妃嫔和些许诰命夫人,若有似无打量的视线,叫周韫心中生恨。
她心中默念了几次,这是宫中,姑姑不在,她不得放肆,才叫脸色好看些。
庄宜穗显然也察觉到旁人视线,所以,她只拧眉,看了眼周韫的小腹,尽显温和地说:“你进宫多日,如今又有孕在身,本妃心中总挂念着。”
周韫敛下眸子中的轻讽,她倒是宁愿庄宜穗不要挂念着她。
只是明面上,她依旧要低头:
“劳王妃担心了。”
她不耐和庄宜穗再废话,说罢那句后,她就徐徐说了一句:“王妃若无事,还是莫要闲谈的好,以免对娘娘不敬。”
她刻意唤了娘娘一称呼,“不敬”二字,她咬得稍重。
庄宜穗稍变了变脸色,着实没想到,贵妃都去了,周韫竟还拿着贵妃来压她。
可她偏生还不得不听,若不然传进圣上耳中,岂有她好果子吃?
她还想说些什么,忽地一个小宫人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周韫觑了那宫人一眼,低敛下眸子,遮了抹暗色。
身后跪着的洛秋时将这幕尽收眼底,不由得心中拧了拧眉。
待看见庄宜穗匆匆离开雎椒殿时,她恨铁不成钢,险些没敛住情绪。
洛秋时心中不住骂着。
这都何时了?
爷请旨回京的消息没瞒住,待爷回京后,再想对周韫动手,岂是那般容易?
洛秋时想动,还未起身,身旁忽地有人拉住她。
洛秋时拧眉侧头去看,就见丽昭义擦着哀哀的眼角,口中不动声色的一句:“你去作甚?待着。”
洛秋时一顿,清醒过来。
她这些日子被贵妃去了的消息冲昏头脑,是有些着急了。
她捏紧手帕,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偏过头,眼睁睁地看着周韫离开。
周韫没回东偏殿,她只稍作休息,就又要回正殿。
宫人知晓她有孕,不得用茶,特意换成了姜汤,周韫喝不惯那味,但如今日凉,她总拧眉喝下些许。
时秋扶着周韫,低声说:
“主子放心,王妃总会安静几日的。”
周韫没担心这事,在宫中,她想对付庄宜穗,根本无需费多少力气。
这时,提花帘子被掀开,宫人端着姜汤进来。
时秋忙忙端过,给周韫的姜汤,皆是雎椒殿的小厨房亲自备着的。
周韫脸色稍泛着白,她闻着那姜汤味就觉些许不适。
她qiáng忍着那分心中难恶,接过姜汤,刚欲一饮而尽,忽地眸光不经意瞥见那宫人,她动作一顿:“你抬起头来。”
她这一句话,颇有些无厘头,叫时秋听得都有些摸不清头脑,却下意识警惕起来。
那宫人也是茫然地抬起头。
待看清宫人的脸,周韫却是心中一沉,她将汤碗放在一旁的案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