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轻而缓地觑了一眼徐氏的腹部,忽地抬手掩了掩唇,含笑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泠玢低下头,艰难迟疑地开口:
“主子,我们真的要听她的吗?”
她话说完,久久没有听到回答,待她抬头,就见主子正垂眸看着她,面无表情,眸子中却尽是浅凉。
徐氏堪堪闭眸,复又睁开,她凉声细细:
“若非你粗心大意,又何至于如此。”
泠玢脸色一白,顾及此时尚在正院门口,她咬紧唇,红着眸子低下了头。
十一月初十,是珍贵妃的生辰,届时宫中会大办。
傅昀早早就告知了周韫,这些日子,周韫一直在忙为贵妃办礼一事。
待至初十前夕,傅昀进了锦和苑,脸色似有些暗沉,身边气氛些许压抑。
周韫瞧得一愣,不知他是怎么了。
她落了一步,瞥向张崇,张崇低了低身,没多说,只一句:“宫中来信了。”
周韫有些纳闷,宫中来信就来信,爷作甚这般不高兴?
待用了晚膳后,周韫才得知原因。
她枕在榻上,倏地坐直身子,毫不掩饰错愕和惊讶:“作甚要带徐氏进宫?”
宫中宴会,素来是只带正妃入宫,这次贤王府正妃和侧妃都能进宫,还是因为贵妃是她亲姑姑,不好厚此薄彼,只能许洛秋时一同入宫。
而徐氏不过一个良娣,凭甚要她也入宫?
傅昀抚了抚额,只说了一句:“母妃想见她。”
周韫一愣,母妃?
爷和孟昭仪关系不好,她素来只当孟昭仪不存在,进府几月余,这还是周韫第一次听见傅昀提起母妃二字。
她着实愣了一番,才缓过来:
“是因徐氏有孕?”
徐氏有孕,孟昭仪想见见徐氏,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
周韫拧了拧眉:“近日徐氏皆去请安,妾身见她身子,似……”
她抿了抿唇,没再说下去。
徐氏那身子,岂可用一个“不好”就能形容的?
她多走两步路,周韫都怀疑她会不会晕倒。
顿了顿,周韫换了套说辞:“徐氏刚有孕不到三月,此时车马劳顿,是否有些不妥?”
她刚说完,就发现傅昀的脸色越发沉了沉。
傅昀稍稍别过眼,掩下那丝难堪。
周韫素来不喜后院的人,连她都知晓徐氏近日不可劳累,孟昭仪也非没有生育过,她岂会不知?
她知晓,可她不在意。
其实在他来锦和苑前,去过一趟正院,可王妃却是说,母妃也是盼孙心切。
即使他知晓王妃说出那话,是因什么都不知,但依旧生了些不虞。
是以,他直接出了正院,顿了许久,方才来了锦和苑。
傅昀暗沉着一张脸,透着些许冷冽,叫人透不过气来,周韫轻眨了下眼眸,联想那日姑姑的话,她大致猜到他在不虞什么。
倒非是徐氏的原因,近段时间徐氏日日请安,也没听爷说一句什么。
终归到底,还是因为孟昭仪。
周韫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她忽地想到什么,拉住傅昀的手,睁大了眸子问:“爷,若是这般,明日是否要给母妃请安?”
姑姑得宠,本就不得后宫中妃嫔欢喜,如今孟昭仪又对爷这般,一想到明日会去秋凉宫请安,就一时甚是头大。
第37章
贵妃生辰大办,但依着规矩,傅昀一行人进宫后,先去了秋凉宫。
秋凉宫内,孟昭仪早早就等着了。
进殿前,周韫朝傅昀看了一眼,他早就收敛好了昨日的情绪,脸色平静,越显寡淡和冷漠。
甫一进去,待请安后,孟昭仪就拉住徐氏的手,将其余人撂在一旁。
徐氏似有些彷徨,扭头不安地看了眼傅昀,就听孟昭仪关切地问:“觉得身子如何?可闹你?”
徐氏堪堪垂头,似乎透着些羞意地摇了摇头:“劳昭义担心,只偶尔有些会犯恶心,其余皆好。”
孟昭仪听得直拧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色板了起来:“胡闹!”
徐氏一顿,身子轻颤地抬起头,孟昭仪顿了顿,声音又缓了下来,似恨铁不成钢:“你如今怀有身孕,怎可这般不重视?瞧你这身子!”
说到这里,她觑了一眼庄宜穗和周韫,拧了拧眉,又很快地收了回去。
庄宜穗脸色一僵,袖子中不着痕迹地掐紧手帕。
倒是周韫,没甚感觉,仿若没瞧见一般,只在心中嗤笑。
孟昭仪虽不得宠,但总归在这宫中待了数多年,只一记眼神,甚至无需说话,就将她想说的话尽数表达。
旁人就算想解释,都没有机会。
一时之间,满殿只有孟昭仪和徐氏的jiāo谈声。
待站了一会儿后,见孟昭仪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周韫恹恹地垂下眸眼,敛去那丝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