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昀踏上长廊,恰好看见从外匆匆赶来的沈青秋,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错开。
只在进入御书房前,沈青秋忽然说了句:
“王爷该知晓,这一进去,何时能回去就不知了。”
傅昀沉眉,太子身亡,兹事体大,一众皇子嫌疑最大,未洗清嫌疑前,想回府,痴人说梦罢了。
沈青秋抬眸,从御书房透出的光映在他脸上,声色惊艳,他平静着声,说:“禁军只听圣上令。”
话中有话,可沈青秋只点到为止。
傅昀凝眸看了他一眼。
禁军只听圣上令,众所皆知,沈青秋何故又特意提起?
他拧了拧眉,想起前往贤王府的裴时和徐盛。
裴时他们究竟是奔着什么而去?
傅昀倏地要转身,可此时杨公公却走出来,上前拦住他:“贤王殿下!诸位皇子皆到了,只差您了,皇上召您进去。”
傅昀眉眼沉了下来,不动声色掐紧手心。
父皇召他们入宫,究竟是为了查清太子死因,还是只为调开他们?
他深深看了眼杨公公,而杨公公却只是不卑不亢地弯了弯腰:“殿下,请吧。”
稍顿,傅昀抿紧唇,回头朝贤王府的方向看去。
后宫中,雎椒殿里,茯苓对着烛火将手中的信纸点燃,垂着眼睑,在脸上落下一片yīn影。
昏暗光线下,小宫女上前一步,眉挂担忧:
“姑姑,今日生乱,殿下不在府中,姑娘那边……”
如今殿下,沈大人皆被困在宫中,裴大人是圣上亲信,只听圣上一人言,他这般大张旗鼓前往贤王府,谁也不知晓圣上有没有吩咐他旁事。
茯苓脸色依旧平静,只问:
“府中传信回来了吗?”
她话音甫落,有人掀开帘子匆匆进来,压低声说:“姑姑,府中来信,人送进去了。”
茯苓一直紧绷的身子稍放松。
她不懂权谋,只按着娘娘留下的吩咐行事,可她在宫中久了,既为女子也为小人,如今为了姑娘的安危,少不得用些手段了。
此时的贤王府。
周韫打发了裴时等人,可却没有放下心,她回头看了眼庄宜穗,似想起什么,稍拧了拧眉:“王妃可有派人回庄府?”
庄宜穗稳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府中出事,本妃自是派人送信回府求救。”
听罢,周韫脸色顿变,简直被这人气疯了,立即厉声吩咐张崇:“来人,严加看管所有院子,任何人不得出府,派人去将前往庄府的人拦下!”
庄宜穗没想到她这般张狂,竟敢拦她的人,当即怒不可遏:“放肆!王爷出事,你不回府搬救兵,还要阻拦本妃不成?”
周韫气得反问一句:
“王爷出事?府中出事?王妃你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
庄宜穗气得身子皆在颤,府中这般情形,难道她还说错了不成?
周韫根本不想和她废话,平日里捧着书册装模作样,也不知读哪儿去了,她冷声刺道:“太子身故,关王爷何事?王爷进宫,不过一片孝心,唯恐皇上伤心过度罢了!”
她回头,脱口反问:“王妃,可明白了?”
庄宜穗脸色倏地惨白,似恍惚间又想起那日傅昀和她说的那句“不如侧妃”。
就是这时,傅昀派的人回府,拱手:
“王爷有令,王妃身子不便,王爷不在府中期间,一切皆听侧妃令!”
那句身子不便,是他于心不忍加上的。
可即使如此,也足够叫庄宜穗如同被当众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一直都说,周韫任性胡闹,上不得台面。
可到了这关键时刻,在王爷心中,周韫却比她堪用。
顶着旁人面面相觑的视线,庄宜穗咬紧牙,可悲地维持着最后一丝自尊:“既王爷有令,本妃就回院子休息,这里就jiāo给妹妹了。”
周韫脸色有些白,心中呸了句傅昀,只知晓担心正妃,怎得不知关心她?
可她脸上却透了分笑。
旁人的关心,她享得多了,可这信任,却还是头一回尝到滋味。
甚为不赖。
回过神来,周韫扫了眼这府中,奴才皆被外间动静吓得有些瑟抖,心下又沉重了些。
因为她心中也开始狐疑,这太子究竟是谁下得手?
时秋扶着她,低声:“娘娘,您先坐下歇会儿。”
周韫还在月子中,本来下榻出院就不该,还受了这么多冷风。
就是这时,时chūn忽地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周韫见到她,一脸惊讶:“顾姐姐?”
顾妍头上披着斗篷,身上披风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掀开一丝轻纱,露出一对姣好的眸眼。
周韫不知她是如何进来的,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怒意:“你疯了?这时候不在府中,跑出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