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后没脑子了一辈子,她只记得自己是傅昀生母,却忘了皇后还是傅昀的嫡母后呢!
可她身边的小宫女却比她看得清。
莫说太后曾如何对皇上的了,就只看如今皇上对太后的态度,明摆着没将自家太后放在心上。
也只有自家太后还在做着能住进慈宁宫的美梦了。
小宫女咬了咬唇,迟疑道:
“太后,事已至此,那位娘娘态度明显,不若我们还是先低头……”
旧府邸的后妃位份皆由周韫定夺,可周韫的位份,傅昀却一直没说。
周韫心中有些好奇,又有些期盼。
复杂的情绪,叫周韫竟也闭紧了嘴,多日不曾问过傅昀。
也因此,后宫中的人都只能称周韫一声娘娘。
倏地,孟太后从高高台阶上站起,扇了那小宫女一巴掌,狠戾道:“哀家迁不迁宫,何时轮到你多嘴了!”
“要哀家向那贱人低头?做梦!”
宫尚未迁,但这“哀家”的自称,她倒说得甚是麻溜。
小宫女被一巴掌扇得跌在地上,泪珠子拼命往下掉,她捂着脸颊,哭着说:“奴婢也不想这样,可这些日子,御膳房送来的膳食,越来越差,奴、奴婢害怕……”
这次轮到孟太后愣住,待她反应过来小宫女是何意思时,她狠狠捏紧手,挤着声说:“你说什么?”
孟太后近日根本没甚胃口用膳,自然也没多作关注这点。
如今乍然听到这话,她根本不敢相信:
“哀家是皇上生母!那个贱人她竟敢这样对哀家?”
小宫女瑟缩了下身子,却垂着头,不敢说话。
有甚不敢的?
连正大光明囚禁您老人家,那位娘娘都做得出来,如今不过吩咐给您老送来的伙食差些罢了。
孟太后所有的不敢置信,在午时御膳房送来膳食时,被彻底打破。
眼睁睁地看着小宫女从食盒中取出了三菜一汤,还皆是简简单单的菜色,御膳房的人还说,娘娘担心太后近日情绪不佳,特意吩咐备些清淡的菜色时,孟太后险些被气背过去。
要知晓,她还是孟昭仪时,皇后为了和贵妃打擂台,只得在名声上做手脚,是以,后宫女子很少有膳食用得差的。
孟太后气得手指一直哆嗦,不停骂道:
“贱人!贱人!她怎么敢……”
可孟太后看着那简陋的三菜一汤,眼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恐惧。
现在还只是膳食变差,可之后呢?
周韫还做得出什么来?
会不会过几日,她就会身子不适,继而卧病在chuáng?
后宫女子闲来无事,最会脑补,孟太后也不例外,而且她还知晓,那贱人一直都讨厌她。
越想,孟太后越觉得有可能,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她忽地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秋凉宫顿时乱成一片。
周韫知晓秋凉宫情况时,差些乐得笑出来。
待笑罢,周韫才捏帕掩着唇角的笑意,说:
“给我们太后娘娘请位太医过去,可叫她好好保住身子。”
“否则,这诺大的后宫,日后谁唱戏给我们看?”
说到最后一句时,周韫眉眼间浮过说不出的轻讽。
时秋可不接周韫的揶揄,拨弄了下宫殿中央香炉中的熏香,才和她说:“娘娘,先前刘妃派人过来,说是想来给娘娘请安。”
她口中的刘妃,是先前府中的刘良娣。
刘良娣的家世本不该被封为二品妃位,可她在后院中,算是伺候皇上时间最长的了,这般位份,虽略高了些,倒也算不得出格。
除此之外,像钱氏,周韫看得顺眼的,要么是郭氏这种往日有几分恩宠的,封了四品嫔位。
其余的,皆不过嫔位以下的位份。
听见时秋的话后,周韫眉梢间的笑意微顿,遂后渐渐淡了。
时秋一愣,有些不解:
“娘娘,怎么了?”
她原以为,娘娘进宫多日,无人说得话,刘妃想来给娘娘请安,娘娘得人解闷,该舒心才是。
楹窗外的风轻轻拂过,周韫脸颊侧的青丝稍乱,她垂着眸眼,扯了扯手帕,看似若无其事地说:“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二品刘妃,本宫连位份都不清楚,她作甚来给本宫请安?”
时秋堪堪噤声,不敢接话。
可安静,越发叫周韫烦躁。
她纠结数日了。
傅昀究竟在想些什么?倒底想给她什么位份?
丁点也不给她透露。
若真如她期盼的那样,礼部该有动静才是,偏生如今这风平làng静的情景,叫周韫如何也安不下心来。
周韫满心烦躁,自然没注意到二重帘外,静站着的身影。
隔着珠帘,傅昀也将楹窗旁女子的脸庞看得一清二楚,她扯着帕子,倚在窗栏旁,脸上透着烦躁,却鲜活得叫人移不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