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渡?”蒋淮扬随口说,“这名起的,难不成还有九八七六渡?”
“还真的有。”赵晗解释,“从前的拒马河的河道有十个拐弯处,一个弯就有一片村子,每个村子都在河边设立渡口。现在这些老渡口都找不到了,只保留下地名。”
“写生好啊,看看山山水水,就当旅游了。”江诉声夹起一片青菜放入碗里,“我就喜欢出去玩。”
沈听澜安安静静地吃着饭,知道江诉声爱出去。他送给自己的那册速写本里,画了很多他从书本上看来的风景名胜。
他想,高中毕业之后会放近三个月的暑假,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和江诉声一起出去玩。首先要去一趟敦煌,看看那里的画,接着再顺道去麦积山。
沈听澜对江诉声总怀着一点愧疚,他觉得江诉声应该和他父亲一起去麦积山画写生,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闷在拥挤的北京城,闷在一间小小的画室里。
平时这点愧疚是藏在心里的,沈听澜不说,也不会表现出来。他不知道江诉声是如何说服了江予怀,但知道的时候,江诉声家里已经联系好北京的画室。这时候沈听澜再说什么,也显得太不知好歹。
他只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
“我吃饱了。”沈听澜撂下筷子,起身走出去洗碗。
“我也吃饱了。”江诉声敏感地发觉了沈听澜有些不对劲,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跟着沈听澜走到水房。
这时候水房里没有人,江诉声怕蒋淮扬和赵晗进来,特意关好门,把碗筷放在水池里,拧开水龙头,任由它们被水流冲着。
“小甜甜。”江诉声对沈听澜说,“你看看我。”
沈听澜也不看他,低头刷碗,笑着问:“小甜甜是哪个?”
“不是你说的吗,叫你小甜甜。”江诉声大着胆子从沈听澜身后抱住他的腰,下巴枕在他肩膀,“小甜甜,你怎么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
“胡说。”
“我真的没有不高兴。”
“我知道你不高兴。”江诉声稍微垂下目光,瞧着沈听澜的手,修长的十指和着水与洗涤剂的泡泡,来回搓着白瓷碗。他觉得那双手和白瓷似地,一样的光滑,一样的白,在太阳底下泛着光。
他满足地嗅着他衣领上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低声说:“沈听澜,我希望你有什么事情不要总放在心里,你和我说,我会帮你。”
沈听澜听到他这句话,忽然笑了一声。他张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话,踟蹰一会儿,却叹息般地回答:“好。”
他还是不敢说的,他太清楚江诉声是个什么脾气,这个人一定会回答:“嗐,就这事啊。是我自己基础不够好,画不来麦积山的壁画,去也是焚琴煮鹤,bào殄天物。”
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江诉声下意识将他搂的更紧:“沈听澜。”
“怎么回事你,这就不叫我小甜甜了?”
江诉声便笑,附在他耳边:“小甜甜。”
沈听澜不说,江诉声也不会再问。他们心照不宣,一起将这件可能引起争吵的事情掀过页,不再提起。
第47章十渡
一过了秋分,太阳光逐渐移向南回归线,白天变短,夜间变长。雨也是一场接着一场的下,将夏日残余的暑气都浇散了,令人觉得凉快不少。
画室里有本台历,九月底出去写生的日期,不知被谁用铅笔画了个小小的圈。每天上课之前,都有人去看看台历,数一数距离那个小小的圈还有多少天。
画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实在太无聊,大部分人都盼着赶紧出门写生。
江诉声提前半个月收拾好了东西,最近多雨,他装了两把伞,一把给自己,一把给沈听澜。
学生们都盼着晴天多一些,尤其是出去写生的这段时间。可是天气似乎在与他们故意作对,好不容易等到出发,天边却堆了层铅色的云翳,云中酝酿着雨。
画室租了车送他们去十渡,江诉声撂下东西,一坐到座位上就开始感慨:“这雨应该快点下,越快越好,等我们到十渡它就下完。到时候可以四处转悠转悠。”
沈听澜靠着座椅,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问:“如果到十渡雨还没下完呢?”
“那我就在屋子里画你。”江诉声轻轻说,“风景好看,你也好看。”
沈听澜就笑:“那我宁愿这场雨不停了,让你天天在屋里画我。”
“行。那我每天都要画不同的你,睡觉时候的你、发呆时候的你、微笑时候的你...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嘿——,这话我爱听。”沈听澜把外套脱下来,把它盖到了自己和江诉声腿上。借着这件薄薄上衣的遮挡,沈听澜偷偷去牵江诉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