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互相矛盾的情绪同时出现,它们仿佛两个聒噪的小人,分别在沈听澜左右耳边吵嚷,吵得他头疼。
待到同学们离开画室,去往食堂方向时,沈听澜还没醒过神,低着头呆呆地跟着他们走。直到江诉声忽然伸手拉了他一把,他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思绪才回归躯壳。
江诉声面对面与沈听澜站着,他盯着他瞧好一会儿,伸手扶住对方的肩膀:“你还有我呢,晚上我们点份炸jī配可乐。”
沈听澜摇摇头,片刻后说:“......不要可乐,说好我买奶茶的。”
江诉声对沈听澜笑,一双眼睛明光光的:“好,听你的,奶茶。”
江诉声和沈听澜准备点夜宵,晚饭就要少吃一点。而且这里的食堂大妈都有个特点——爱颠勺。譬如西红柿炒jī蛋这道菜,倘若挖的jī蛋多了,在盛入学生餐盘前,大妈定会灵性地抖抖手腕,让那些jī蛋重新滚回盘中,最后只剩下半勺泡在红菜汤里的烂熟西红柿。
西红柿酱盖饭。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江诉声和沈听澜随便吃两口垫垫肚子,回到画室里准备上晚课。晚课都是以素描临摹为主,自己从教辅材料找张范画,照着练就行。
不过今晚特殊,高老师取来打光灯,让他们画伏尔泰的石膏人头。
伏尔泰的石膏像很有特点,看长相仿佛正抿着嘴的老太太。沈听澜在一中也画过伏尔泰,一中不怎么管他们这些零基础的学生,老师教完后就让他们自己瞎练,瞅见什么画什么。沈听澜那会儿铅笔刚削利索,不知天高地厚,生生将这位启蒙思想家画成宽额凸嘴的山顶洞人。
不过现在他看伏尔泰没之前那么发怵了,小心地削好铅笔,在纸上画起来。这个过程是非常安静的,屋子里最清晰的是铅笔擦过纸面的声音,偶尔可以听到老师对某位同学的指导,以及不知哪位倒霉鬼找不见橡皮的嘟哝。
十点是正式下课的时候,大家把画jiāo到讲台。愿意留在画室继续画的可以留下,不愿意也不qiáng求。即使如此,大部分的人都愿意留下,一直到十二点,才会陆续离开。
江诉声和沈听澜掐着时间叫外卖,为了方便,特意选两家距离相近的店,联系人和电话填的都是江诉声。
沈听澜的速写还差十六张,但他已经开始犯困,眼皮和手似乎不受大脑控制,一个想要闭上,一个想撂挑子不gān。他只好用力睁着眼,qiáng迫右手画那些线条。
没多久,两个外卖小哥前后脚给江诉声打来电话。他见沈听澜实在是困,生怕这人下楼梯时栽过去,便自己去大门口取。
沈听澜自己待在屋子内,身边少个人,更觉无聊。手和眼睛都累得酸疼,想歇一歇。这个念头一出现,他的脑袋就慢慢低下去,枕到放在膝盖上的速写板。
江诉声拎着外卖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沈听澜睡着了,不自觉地放轻脚步。等到二十分钟后,他才推他:“澜哥,别睡了,起来画画。你还十五张速写。”
沈听澜被“十五张速写”叫醒了,揉揉眼睛,对江诉声说:“你好像个包工头。”
“我不是,刘老师才是。”江诉声提议,“要不我们唱歌吧,唱唱就不困了。”
“哈哈。”沈听澜嘴角一抽,“要不我给你念首儿歌吧,我姥姥给我说过好多,我就记住了几句。”
“好呀,你念。”
“笃笃笃,卖糖粥,三斤核桃四斤壳。吃仔倷个肉,还仔倷个壳。”
江诉声只听懂了前三个字:“你再说一遍?”
沈听澜又说:“笃笃笃,卖糖粥,三斤核桃四斤壳,吃你核桃还你壳。”
“你这是什么儿歌?吃了我的核桃,还把壳壳给我?好过分。”江诉声说,“你还是听我唱歌吧,我给你唱一首经典情歌,你听好了。”
“你唱,我听着呢。”
“yo,yo。baby,goe,on。”
沈听澜:“???”
江诉声:“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
第44章寻找借口
江诉声和沈听澜画了大半宿的速写,时间太晚,他们也就没有回宿舍,在画室里凑合睡了会儿。今早六点半,沈听澜听到闹钟声睁开眼,第一感觉就是脖子和四肢酸痛得仿佛断了,好像被人给狠揍一顿。
他抻抻懒腰,站起来走到窗台边,顺手给撂在上面的植物浇了浇水。然后打开窗户,夏日的风chuī面而来,隐约能听到阵阵蝉鸣。
江诉声也在这时候醒来,抬头就看到立在窗边的沈听澜。清晨的阳光温和,给他的发顶覆上层朦朦的金。江诉声只觉心情舒畅,忍不住喊沈听澜的名字。
“怎么了?”沈听澜转过头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