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考点在西青区的师范大学,距离家都比较远。考虑到第二天还要早起,于是在附近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
沈听澜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画袋从肩膀上摘下来。这东西分量不轻,背得时间久了会产生一种酸痛感,好像古时候流放犯人戴的木枷。
他躺在chuáng上休息了会儿,站起来拖过写字桌下的纸篓,支开折叠小马扎开始削铅笔。铅笔是新买的,满满一大把。新笔新气象,也算讨个好彩头。
江诉声打开电视机,里面正重播着《火力少年王》。
他立刻来了jīng神,拉着小马扎坐到沈听澜身旁,边削铅笔边说:“这电视剧刚演那年,我还上小学。看了没两集,在校门口的小地摊买了只悠悠球。苦练了数天,就会一招睡眠,可惜下去了就上不来。”
沈听澜纠正江诉声的说法:“那你这不应该叫睡眠,应该叫永垂不朽。”
“怎么就永垂不朽了?你听我讲完......”江诉声继续说,“我第一个悠悠球五块钱,我那会儿觉得是它质量不好,影响我的操作,花重金买了个金属壳带炫光的。哎呦那个酷炫,火力少年王本王。”
“然后呢?”
“然后学那招天外银龙的时候砸到老师的头。我的悠悠球被没收,我妈给我一顿毒打,校长也不让我们在学校玩了。”
沈听澜没忍住笑:“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他削好铅笔,把它们规整地摆放在盒子里面。接着又取出颜料盒,一点点朝里面填新的。那些装有颜料的小方格子,通透地像是果冻。
“江诉声,”沈听澜低头叫他,“联考完了会有五天的假,要不我们去天水吧。”
联考只考一天,上午色彩,下午是速写和素描。时间不是太紧张,可以出去玩几天。
“天水?”江诉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去哪gān嘛?”
“去麦积山石窟看看,我跟你一起去。”
江诉声这才反应过来,难得笑得腼腆:“你还记得这件事啊?其实,其实......”他“其实”了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抬手挠挠头,“我定票吧,后天早上,成吗?”
“成,听你的。”沈听澜又说,“我多带了一罐钛白,你要吗?不要也没事,以后我的都给你用。”
“这不是巧了吗?”江诉声掀开自己放颜料罐的箱子,“我也给你拿了罐,我还想说以后我的白颜料你随便用来着,没想到被你抢先了...这样,你送我白颜料,我给你削软碳。”
沈听澜最烦削软碳,手劲稍微大一点,前头削好的铅芯便会断掉,重头再来。一整根软碳,运气不好能被他削成个小铅笔头。
他听江诉声这样说,求之不得,把两根没动过的软碳jiāo给江诉声:“我的软碳以后全给你削。”
“好。”江诉声接过这两根软碳,仔细地削起来。他余光瞥见沈听澜的侧脸,自心底涌出柔柔的暖意。
第60章一件小事(2)
我叫沈听澜,是个画画的。
下午三点半,家里养的两棵虎耳草开了花。花很小,星星似地缀在一丛叶子间。我看它们可爱,支开画架,放好画板和纸,准备将这两棵草花画下来。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却响了,是我家先生打过来的。
江先生是搞环境设计的,平时很忙,东跑西跑,不是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
江先生给我打电话也没有别的事情,他今晚晚些回家,让我五点半去接女儿。
女儿是我和江先生领养的,大名清华,小名兰兰,今年上六年级了。兰兰一开始还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两个爸爸,也问过我们这个问题。那会儿江先生还哄她,说他自己从前是个柔弱少女,变成男的能更好地保护这个家。
这鬼话,也就他能厚着脸讲出来。
兰兰五岁之前对这鬼话持怀疑态度,想起来就会接着问。五岁之后,她也渐渐明白些事情,也就不问了。
兰兰英语不好,尤其是口语。她受江先生的影响,但凡张嘴,不管什么单词都会被渲染上一层滨海大煎饼味。
我劝兰兰:“别和你江爸爸学,他高中英语考试年级倒数第二。”
兰兰十分好奇:“年级倒数第一是谁啊?”
我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告诉她:“是我。”
“那你们怎么考的清华?”
“我们学艺术的,文化课分数线低。高考之前恶补了一阵,勉勉qiángqiáng到的及格。”
她一下子来了jīng神,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也要学艺术,爸爸,你教我画画吧。”
我知道她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弯弯绕,笑着说:“行,你想学我就教你。”
兰兰总共学了一星期,便主动报了个英语班。周六下午三点上课,上到五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