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撒贝宁头疼得捏了捏鼻梁,又绕到他面前,“你倒是翻开看一眼吧何老师……你知不知道你的小蝴蝶现在和鬼一起失联了啊?”何炅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慢悠悠地说道:“什么小蝴蝶?你在说什么?”
好,反正这个人就是打算到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枯叶蝶吧,也不会承认自己就是二队蝶的直接上线吧。撒贝宁朝着王鸥的方向用力指了指:“那她弟弟,一个文职人员,跑到现场去了,你又知道?”“这我不知道,”何炅终于抬眼,轻飘飘地往王鸥的方向看去,“不过我猜鸥肯定知道。”
王鸥耸耸肩,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我猜到了又怎么样,你们第一天认识我们家小周老师吗?我又管不住他。”何炅点点头,终于瞥了撒贝宁一眼:“撒老师还有什么要问的?”
撒贝宁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眸中宁静似水,波澜不惊,而自己最初拿到资料时的那种焦灼和惊慌,也渐渐在这种平淡中被抚平。他深深地看了何炅一眼,把文件夹拿起来然后他问了一个问题。问完之后,却轮到何炅瞬间怔住了。
他问的是,何老师,蝶到底什么时候会现身?
03
潘宥诚作为枯叶蝶的jīng英,作为何炅埋下的最重要的棋子之一,从来是看不上隐藏在队伍中的内鬼的。
在蝶的眼中,那个人像是从来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菜鸟,眼神乱七八糟地四处撞,明明白白地把所有情绪写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而作为站在局外的观察者,潘宥诚不仅看到了那个人每天的惶恐,他甚至也看到了周峻纬的眼神望向那个人时,有了些许特别。
潘宥诚知道王鸥,因而从某种关系上,相当于很早就认识了周峻纬。作为枯叶蝶,他的手上有着所有成员的个人资料,大到周峻纬的体检报告和爱丽丝的死亡证明,小到邵明明的老家来自H市的哪个偏僻村庄。
唯一一次越过何炅与老王谈过话,老王对周峻纬的评价是,——这人是个疯子。他聪明得可怕,几乎能想到局面上的所有可能性,而且眼光毒辣。他不轻易相信别人,骨子里清高又傲气,他一定会为难你。潘宥诚点点头,说,好啊,来啊,反正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不是疯子。
他自己是疯子,周峻纬是疯子,从头到尾都在劝他去死的何炅是疯子,为了把周峻纬招进来杀平民的上头是疯子,做活体实验的疯狂科学家是疯子,儿子是警察自己却暗中扶助红骷髅死灰复燃的父亲也是疯子。
这个世界上不缺疯子,但是潘宥诚知道,邵明明不是。他只是一只清晨在深林中迷路的小鹿,黑白分明的眼睛,无处安放的灵魂,满心想要找到归属的恐慌。作为一个内鬼,他不应该这么真实,有着叫人一眼能看穿的透彻。
所以,他不是内鬼,就像他后来坦白的那样,他的任务,从来都只有“汇报唐九洲的行踪”一个。
以潘宥诚对周峻纬的了解,他当然清楚地知道,被周峻纬用特殊眼光盯上并不算什么好事。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过,可能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周峻纬自己就能把内鬼找出来,蝶鬼大战永远都不会发生。原本互不相识的局面,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逐渐变得焦灼,暗地里的尔虞我诈实际上已然展开。
周峻纬发现了蝶和鬼的存在,并且拉开防线。他像是手里握着剑,一步一步,大刀阔斧地劈开混沌局面,企图用力翻开每个人隐藏的牌面。有时候潘宥诚觉得他像是疯狂的赌徒,在清醒与癫狂中不停撕扯自身。清醒时孤注一掷,刀尖对准别人,癫狂时刀尖对准自己,却仍想拼命保护什么。
潘宥诚以前同情周峻纬,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比较同情他自己。因为周峻纬的存在至少还是为了未来,而自己的存在,从来都是向死而生。何炅说,你是死棋,你活着价值不大,你只有死了,才是最有价值的。潘宥诚当时才刚成年,却没有因为这句看似荒唐的话生气。他微微一笑,说,你的职业,就是劝别人去死吗?
面对死亡的这份心思,是需要做准备的,为此,潘宥诚花了五年。在这五年中,他逐渐从“我凭什么要去死”,转而在想,“他们究竟值不值得我献身”。而经历过太多,最后,他自嘲地笑笑,觉得何炅真是个天才,他居然真的能,说服自己为这样一群人去死。
为什么?是因为在古堡逃生后齐思钧趴在奄奄一息的蒲熠星身边的崩溃哭泣,还是周峻纬在接过唐九洲手里的烤串时一刹那的童真?是因为郭文韬和蒲熠星让人羡慕的默契,还是因为唐九洲每次都和自己有共同笑点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