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我叫江渺。”江渺张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只是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受。
江渺这个名字,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母亲死后,他除了名字,一无所有。
“喵喵叫的那个喵吗?”唐净背着江渺,冷不丁地拐了个弯,她停下来,将江渺放下。
江渺摇了摇头,“不是那个喵,是渺小的那个渺。”
他脚一沾地,就觉得钻心的痛,但他忍住了,手抓住了一边的大树,许是常年不见天日,树上长了青苔,摸上去又湿又冷,叫人浑身的jī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你快走吧。”江渺声音很冷静,是他要对方把自己放下的,这种情况下,怎么看都是她自己逃命更合适,自己只是个拖油瓶,更何况,他不是第一次被人选择丢弃了。
“嘘。”温热的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黑暗中,他感觉到了小女孩的靠近,她身上茂盛的生命力,带着热度,让他原本冷下去的心,又重新回暖。
“不要说话。”唐净凑在江渺身边,靠着他的耳边嘀咕,“你躲在这里,不要说话。”
不远处,独眼大汉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
“你点点头呀。”唐净没有得到江渺的回应,她歪着脑袋,黑暗中,这样近的距离,彼此之间只能看见对方眼睛里的一点光。
江渺不知道唐净要做什么,却还是很配合的点了下头。
唐净得到了回应,满意地松开了捂着江渺嘴巴的小手,然后江渺就看见她咔吧一声,掰断了一根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树,抱着树gān就要往外冲。
江渺吓得一把抓住了她,压低着声音问:“你……你要做什么?”
“打坏人!”她说完,将江渺往后一推,江渺的脚踝本就扭伤了,被这么一推,整个人踉跄着往后摔倒,他也顾不得疼,心里十分焦急,然而再如何焦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唐净抱着树gān冲了出去。
唐净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里面的小朋友,什么鬼主意都有,她看得多了,觉得自己已经是个老司机。
老司机唐净,将树gān抱在手里,蹲下身,横在离地面五十厘米的地方。
四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江渺心都提到了嗓子口,他的手死死揪着树,手心被青苔的汁液濡湿了。
独眼大汉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手里的手电筒光已经近在咫尺,唐净悄咪咪地将树gān往下挪了挪,而后就在大汉离她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唐净猛地将树gān提了起来。
独眼大汉猝不及防地被树gān绊了个正着,他奔跑所带来的巨大冲力,让他像个大石头一样,直挺挺地往前栽倒。
唐净飞快地扑上去,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就往大汉脑袋上招呼。
独眼大汉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后就彻底失去了声息。
密林里,恢复了死寂一般的安静。
江渺一瘸一拐地走到唐净身边,眼中还有那么点茫然。
江渺:就……挺突然的?
“他,他死了吗?”江渺发现自己的声音很gān涩,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唐净蹲下身,像是拖死狗一样把大汉翻了过来,她试了一下大汉的鼻息,“还能出气,院长妈妈说,这样就是还没死呢。”
江渺:你语气里的遗憾是怎么回事!
唐净的肚子适时地又叫唤了一声,她揉了揉自己瘪瘪的肚皮,好饿。
唐净伸手在独眼大汉身上摸了一通,最后从大汉的口袋里翻出了一颗棒棒哒,她实在是太饿了,直接撕开了棒棒糖的包装,塞进了嘴巴里。
口中分泌出了唾液,想要迅速地溶解掉这颗缓解肠胃收缩的糖,唐净吃着吃着,想起来江渺还没有东西吃,接着又想到,她信誓旦旦说过,她要养江渺的。
想到这里,唐净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她牙口很好地嘎嘣一下,把糖咬成了两半,把没有棍子的那一半含在嘴里,另一半直接怼到了江渺嘴里。
江渺浑身都僵硬了一瞬,这半颗沾满了小姑娘口水的棒棒糖,生理上很想扔掉,心理上却做不到,他真要那么做了,唐净一定会伤心难过的,这种情况下的一颗糖多么珍贵呀,净净还愿意分一半给自己。
是草莓味的。
糖水划开,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最后流入早就只剩下胃液的胃里。
江渺的身体缓缓地放松,曾经的他,异常爱gān净,衣服脏了一点点都要换掉,和人同桌吃饭都一定要用公筷,怕别人筷子上的口水粘在菜上。
可是现在,吃着沾着别人口水的糖块,他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和生理上的不舒服之外,竟然没有更多的排斥。
唐净含着糖块,从树gān上掰下一节树枝,树枝的一端是尖锐的,她就这么抓着树枝开始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