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冰夏在家里清闲得不得了。
现在,母亲、大伯娘、老夫人共同挑起了乔家地担子,她只需要每天陪着说说话,宽慰一下她们紧张又提心吊胆地心情。
现在地乔家,哪怕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可这个时候的人心,才是最脆弱的时候。
因为大牢里还有乔家几位当家人,而且现在的乔家女眷虽然暂时拖离了牢狱之灾,可她们的脑子里,时时刻刻都绷着一根弦,都时刻准备着再一次入狱的打算。
所以,哪怕乔冰夏尽量安慰,也于事无补。
“六丫头,知道你担心她们,觉得她们不能体谅你的用心。”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语气也异常柔和:“可你也要明白,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躲过的,我们家这一次怕是真的躲不过了!”
其实老夫人才是最郁郁寡欢的一个人,可为了不让乔冰夏担心,尽量放柔了声音,就是想让她知道,真心没有白费。
乔冰夏打起精神,勉强一笑:“祖母,我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可我只是想让她们都知道,哪怕这一次的事情真的无法避免,我们也应该拧成一股绳,不应该因为此事而散开,这样的话,别人才更容易得手!”
老夫人还没说话,一旁的三太太却露出苦涩:“傻孩子,我们都是妇道人家,哪里配得上那些人下黑手,我只是担心你祖父他们,也不知道被折磨得成什么样了,还有你父亲,他的伤口还痛不痛,能走得了路没有,也不知道派个人过来说一声,急死了!”
前几天滴水未进,三太太近乎于奄奄一息。
如今能喝汤吃药,甚至还心情逐渐好起来,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
脸色也白皙了许多,虽然还有一丝丝蜡黄,可整个人比之前要精神多了。
乔冰夏可以肯定,如果能亲眼看见父亲下地走路,可能还会更好。
当然,乔冰夏也不指望她真的能够彻底好起来,毕竟还有乔家的几个男人在受苦受难,她要是表现得太好,岂不是太辣眼睛了。
听见三太太提及家里的男人,老夫人眼底都闪过一丝晦暗。
乔铭已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却还要在临死之前遭这些罪,老夫人心里是百味俱全。
乔冰夏看见了老夫人眼底的阴晦,连忙像母亲使眼色。
而三太太顿悟,自己这是无意中在惹了祸呀。
“母亲,对不起,儿媳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反手握住乔冰夏送过来的小手,缓缓摩挲着她修长的手指,眼中流露出痛心:“丫头,对不起,让你跟着受苦了,如果不是······”
“祖母,我是乔家的一员,乔家有难,我不可能袖手旁观,难道在祖母眼中,我是个外人,所有事情都应该把我抛开?”
听着这丫头故意用委屈的口吻来宽慰自己,老夫人长长的叹息一声:“好,我知道我的六丫头是最有孝心的,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了,不准再说胡话,老婆子哪怕到最后,也会护你周全!”
乔冰夏眼眶一热,她很清楚老夫人此话是何意,可很多时候,她的决断已经不能左右时局了,所以,为了不辜负老夫人的心意,她嗯了一声,乖巧地点着头,答应着老夫人的情谊。
这时候,大伯娘走了进来:“母亲,今天已经是冬月二十了,二弟妹明天就一个月了,你看……!”
乔家二太太放在寺庙里已经一个月了,现在亏得天气冷,尸体腐烂得不会太快。
可一个月了,总应该让逝者入土为安吧,这样一直放着也不是个事。
老夫人再一次叹了口气,眼下如果真的让二太太这样草草了事,如何对得起这些年二太太对她的情谊。
可如果不这样做,难不成让她一直都不得善终!
老夫人用力地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水光,这一滴倔强的水光很快没在眼底,并没有掉落。
乔冰夏离得最近,自然看见了她眼底的伤感,连忙握住她的手:“祖母,要不,再等等?”
老夫人和大伯娘都投来询问的眼神。
乔冰夏深呼吸了一口气:“给我十天,如果十天还不能让二伯回来,我们再准备,好吗?”
听见提及儿子,老夫人顿时揪心,对呀,二太太一辈子最在意的是她的二子。
可现在乔晚欢兄弟几个都还在大牢里,根本没办法出来。
如果儿媳妇的葬礼上,连乔晚欢的影子都没有,算什么事?。
大伯娘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哽咽起来:“六丫头,你是说,只需要十天,他们都会被放出来?”
如果真的如此,哪怕就是再等十天也愿意。
乔家的名声已经受到如此打击,如果能够留得一条小命,自然是最希望的事。
哪怕即使没有了荣华富贵,她也不在乎。
现在听说男人即将回来,所有深藏的阴晦的不可言说的痛苦,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出口。
大伯娘也终于将心底最脆弱最艰难的痛苦展露了出来。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顺着眼角滴入地上,很快就没入。
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
她只是一个女人,最关心自己的男人和孩子们。
这次的事情,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重击,让她猝不及防。
可身为乔家的长媳,她必须为了乔家的尊严活着,哪怕每天晚上都是以泪洗面,可第二天,她都会努力收敛着所有的情绪,为乔家的事情殚精竭虑。
她一面扮演着刚强,可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来祭奠自己的感情即将逝去。
老夫人看着大媳妇表现出来的脆弱,心如刀割。
这些日子,她一直表现得镇定自若,干净利索地处理着府里的事,也专心一意地照顾着以及府里的任何一个人。
她表现得太过冷静理智,让人几乎都忘了她和她们一样,都承受着即将逝去亲人的痛苦。
三太太上前搂住了倔强的大嫂:“大嫂,没事,不管怎么样?我们家会平安渡过这次的危机,你就放心吧,或许等陛下醒悟,知道是有人想害我们家的,一定会还我们家一个公道,大哥和孩子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乔冰夏也是时候开了口:“大伯娘,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也知道,这次的事已经惊动了我师父,所以,没有人会袖手旁观的,而且,我了尘师父好歹也是陛下的太傅,总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这下,几个人更迷糊了:“六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给一个解释,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放我们回来,现在看来,难不成是你师傅的面子?”
因为回来就担心着三太太的身体,倒一直都没机会问乔冰夏,这特赦一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说到这份上,自然要问清楚,也好认清楚救命恩人到底是谁吧?
乔冰夏只能捡一些重要的事说了一遍,当然,许多比较隐秘的事情,还是不敢太坦白。
她们只是后宅里的妇人,乔冰夏从下来还是不愿意让她们掺和到那些阴晦的事情里去。
种种繁琐之事,不必细说。
可即便只是捡简单的说一遍,时间也过去了一个时辰。
得到了最有希望的保证,大伯娘也不再是之前的低迷和迷糊,她起身重新整理仪容,直到看不见半点异样,才唤丫鬟婆子们进来,伺候同样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老夫人喝药吃饭沐浴更衣等等。
这其中,乔冰夏母女俩始终相陪。
虽然老夫人精神头很好,可毕竟年纪偏大,身体自然大不如从前,
伺候她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既耗时间又耗体力心神。
好在有乔冰夏母女俩陪着,老夫人又得知了乔铭等人现在不是很危险,心神也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