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陌自然清楚他的口是心非,只是如今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留在这儿给他解毒,天亮之前他应该能醒来,莫君睿和皇后那边你去处理一下吧!我可不想天一亮就被当作逆贼抓起来。”说着已经掏出来随身携带的金针在一旁的案几上一一排开。
对上楼陌清亮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似的眼神,莫庭烨有些慌乱地别过眼去,只丢下一句“放心!”便匆匆转身离去。
莫庭烨离开后,偌大的正德殿内清冷得很,几乎都能清晰地听见楼陌下针的声音。
一夜过去,偌大一个皇城内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cháo涌动,杀机四伏,漫天的血色几乎染红了整个皇宫,往往愈是无声的厮杀,愈是残忍至极——当一切归于平静后连半丝痕迹都不会留下,死去的人没有谁会在乎,活着的人却还需要粉饰太平。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缕刺鼻的血腥味仿佛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然而一阵风chuī来,就连这最后一丝气息也将很快散开去。或许这就是皇宫之于战场更为可怕的地方,噬血吞骨,不留痕迹。
“都结束了?”男子一身白色织锦华服,纤尘不染,gān净得几乎不像是这个皇宫之人,只见他背对着门负手而立,声音温润如玉,清澈好听。
“回殿下,一切正如殿下所料,只是动手的不是龙隐卫。”黑暗朦胧一人低声回道。
“哦?”男子轻笑一声,“那看来就是九皇叔回来了。”
“殿下神机妙算。”
男子摆了摆手,“下去吧,一切待明早父皇醒来自有分晓。”
这皇城终究是父皇的皇城,这天下也终究是父皇的天下,只是有人始终看不破这一层罢了。
……
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进大殿,躺在龙chuáng上那个九五至尊的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来人啊!”那声音疲弱不堪,暗沉喑哑。
楼陌正收拾着用完的金针,听闻人终于醒了,头也不抬地淡淡道:“别喊了,就我一个。”
莫御城这才注意到自己chuáng边正大喇喇地坐着一个年轻公子,一身黑衣,墨发高束,全身上下无半点装饰之物,乍一看过去颇有些不伦不类。
心下狐疑顿生,警惕道:“你是何人?如何会在朕的寝宫之中?”
“呵,”楼陌冷笑一声,完全忽略对方的怀疑与挣扎,自顾自地拿起他的手把了把脉,方道:“还能发火,看来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
“你究竟是何人?这宫里的宫人们呢?”莫御城似乎察觉到楼陌对他并无恶意,于是稍稍放松了一些警惕,只一双鹰眸却依然紧盯着她不放。
楼陌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个时候莫庭烨那边也该差不多了,于是懒懒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是莫庭烨要我来救你的即可。”
“你,你说谁?”莫御城声音颤微微地问道,“是阿烨吗?”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欣喜与难耐的激动,眼神中甚至闪烁着水光。
楼陌微微皱眉,这兄弟二人之间的纠葛她本无意参与,更无所谓去安慰什么,只是看着眼前这个风烛迟暮之年的帝王,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感慨的。
略想了想,方道:“我不知你们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心结,但在他心底应当是关心你的,否则也不会放下边关战事不远千里赶回来了。”莫庭烨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看得出来,他是在乎他这个皇兄的生死的,若非如此,先在解决了边关战事再举兵勤王也未尝不可。
“阿烨——”,莫御城的眼中泛起了层层湿意,曾几何时,他几乎要以为他这一生都无法获得阿烨的原谅了,却原来阿烨一直都是关心着他的!这让他如何不欣喜若狂,纵观他这一生,亏欠得最多的便是阿烨和他的母妃……
“他应该快回来了,有件事我想你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楼陌淡淡开口,被自己的亲儿子下毒谋害,她还真怕莫御城一时承受不住打击背过气去,好容易救回来的人,总得多活几年才对得起她吧!
莫御城收敛了情绪,眸中仿佛蕴藏着惊涛骇làng,面上却分毫不显,只听他缓缓开口:“可是你方才所说的边关战事?”
“是,也不全是,”楼陌微诧地看了看他,暗道:不愧是东霂帝王,这心智城府绝非一般人能及!见他目光正盯着自己,于是接着道:“一个月前上京城运往边关的军需迟迟杳无音信,押运大军查无所踪。”
“十日前,陇邺城边境屡有异动,三国似有联合攻打东霂之意。”
“五日前,上京城秘密传来消息,称东霂帝身中剧毒昏迷不醒,朝政由二皇子暂涉,各大家族、朝廷要员均是闭门谢客,这其中包括了凤家和上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