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他这个哥哥为君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到了最后连为枉死的妹妹还一个公道的能力都没有!
哀莫大于心死……比愤恨更可怕的是心冷,比失望更要命的是绝望。
而这时的樊於期,恰恰沉浸在心灰意冷与深深的绝望之中,举目皆是灰暗,闭目尽为血色。
嬴政默默看着樊於期提剑摇摇晃晃转过身去,又踉踉跄跄出了殿门。
“定秦”的剑刃只伤到了皮肉,可他却觉得是那么的疼痛,锥心刺骨般的疼痛,比当初硬生生挨了几近贯穿的那一刀时还要痛得多。
樊於期的背影太落寞、太可怜,在嬴政的眼里,qiáng大如他无异于战神一般的存在,令人安心,让人依赖,即便遭遇再大的打击与痛楚,他也从未见过对方这般颓丧又生无可恋的样子。
嬴政很清楚,樊於期这一去,便再不会回头,他们之间所剩无几的情义亦dàng然无存,再无挽回的可能。
望了一眼姬丹血糊糊的手掌,他背过身,不带任何语气地说了句:“让寒若包扎一下……从今往后,若没有我的允许,便不要踏出阿房宫了。”说完,抬脚便走。
“阿政!”姬丹不顾皮开肉绽的掌心,上前一把抓住嬴政的衣角,“阿政,你是打算囚-禁我吗?”
“我是在保护你……”嬴政望着樊於期颓然离去的方向,面无表情地挥开姬丹的手。
樊少使一死,樊於期必不会善罢甘休,若放任下去,丹儿势必会被推至风头làng尖。只有暂时将其关起来,才能保她万无一失。
“阿政,不管你是否信我,也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有什么话我们可不可以现在就摊开了说,不要藏着掖着!”短短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竟几经遭逢变故,姬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心神大乱的她并未领会到嬴政的苦心,只是单纯地以为对方不再相信她了,甚至……不要她了。
“好啊,那就摊开了说。就算樊少使的死跟你没有关系,那你敢说这次跟我回来是自愿的吗?没有一点别的目的吗?”姬丹的那句“不要藏着掖着”惹恼了嬴政,明明便欺骗被蒙蔽被耍得团团转的人一直是他,事到如今还有何资格要求他坦承一切?!
姬丹无言以对,阿政没有说错,她是带着目的而来,但并不是阿政想的那样。
她已然铸成大错,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去弥补、去偿还,哪怕用自己的余生,哪怕搭上自己这条命。
可这些,她无法说出口……又或者,即使说了,阿政也未必相信,反倒会增添更多的变数和麻烦。
“我没有害人,更不会害你。就算你怀疑我的动机,可我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拿肚子里的孩子来涉险。退一万步,我若是真凶,杀掉三宝堂的掌柜足以灭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去杀樊少使……”和嬴政一样,姬丹亦一贯信奉“知我者谓我心忧”,从来都不屑于解释,了解她的人自会一如既往地知她信她,然而此刻,她却无比急切地想要说清楚、讲明白。
樊少使的死虽非她所为,但也与她有关,姬丹本就无意将自己撇得gāngān净净,阿政如若为此而心怀责怪,她亦不会推脱。
可此次入秦宫尽管非己所愿,但她也从未做出任何伤害阿政的事,她不求对方能够理解她的苦衷,只希望看在孩子的份上,阿政可以静下心来听她一言。
“谁说那个掌柜是被灭口的?你杀死他,不过是为了吸引樊於期的注意,而你要樊少使的命,真正的目的是激怒樊於期,从而让他与我彻底决裂。因为你了解我,你很清楚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定会先保住你……”嬴政呼出一口气,回过头嘲讽地看着面前的爱人,“现在你得偿所愿了!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太子丹殿下?”
姬丹满心酸涩,直勾勾地凝望着嬴政的背影。
那一声“太子丹殿下”对她来说无异于万箭穿心。
半生做戏半生寥落,她终究仍是活成了一个影子,连同那份小心翼翼呵护的真心亦注定被现实无情击碎、碾落成泥……
姬丹眨了眨眼睛,伴随着喉咙口涌起一股甜腥。
眼前瞬间一黑,失去意识前,她仿佛听见了嬴政失措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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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腥风血雨
一场深秋寒雨不期而至,从午后一直下到天黑,打落在殿门外的石阶上。
晚来风起,chuī得木窗不停地开合,沙沙的响。
丁香关好窗,而后取了伞来到室外。
杜心兰披着蓑衣,弯着腰,还在专注为她那一亩三分地上的草木花卉遮风挡雨,听见丁香的脚步声,头也不回道:“快好了,还差一点点就完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