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丹笑着摸摸他肉嘟嘟的小脸蛋:“我是从北边来的,半月前就预约过了。”
“您请稍候,待我前去回禀师父。”药童起身,颇有礼貌地让出位置以便姬丹就坐,然后“噔噔噔”地迈着小短腿上了楼。
“这个吴阁主仗着自己是临淄阁的元老,居然在殿下面前摆架子……”青莞很不慡,以往她们二人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偏到了临淄就被晾在一边。
“莫要胡说。吴阁主是苏秦先生的弟子,亦为huáng金台的第一批成员。当年苏秦先生沥尽心血亲手创建了临淄阁,吴阁主便一直任职于此。于情于理,他都是我们的前辈,就算让我等候片刻又有何不可?再说,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谨慎起见。”
苏秦一直都是姬丹心中最钦佩仰慕之人,而吴阁主又是现huáng金台内仅剩的唯一接受过苏秦教导的老前辈了,与其说她对吴阁主是后辈对于前辈的尊敬,倒不如说是对那个年代的神往。
当年的燕国虽国小却斗志昂扬,能臣辅佐明主,明主招揽贤士,广开言路,国士辈出,每一个人皆为信仰而鞠躬尽瘁、挥洒热血。
“殿下,这间医馆好像有不少年头了……”环顾一圈四周斑驳的墙壁与简朴的陈设,青莞又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墙角那一排摆放整齐的坛坛罐罐,又踮着脚透过窗子望向后院几只散养的老母jī和一群圆乎乎的小jī仔。
“没错,这间医馆还是当年苏秦先生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家产在临淄买下来的。”姬丹说着不忘提醒对方小心些,别碰坏了人家的东西。
其实青莞也就是随便看看,真正觉得新鲜的是姬丹,宫中不乏医丞和侍医,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民间的医馆。
不多时,小药童过来领她们进了楼上的内间。
吴阁主看到姬丹便拱手道:“少主驾临,有失远迎!”
姬丹亦回以一礼,语气诚恳:“吴阁主客气了,此次我明面上率领使团出使齐国,因此不便与您过多接触。今日途径此处,是有一事要向您请教。”
“少主请讲。”
“临淄城的傀子想必吴阁主听说过吧?此人当真只是一个痴迷于弈棋的世外高人?”
吴阁主已年过花甲,闻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神色间带着些许不确定:“少主所说的这个傀子,其实之前我们暗中查过他的底细,但一无所获。此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一样,没有任何预兆便在临淄掀起了满城风雨,上至世族公卿,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知他的神通……就比如去年有个地方上的小官向他求教如何才能升迁,傀子便指点了几下,结果不出半年,那个小官吏就被破格提拔为中大夫,连升了不知多少级。”
听了吴阁主的话,姬丹略加思索,而后领悟似的笑了笑:“看来这位世外高人也并非真的心向世外!若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一个地方小官即使再怎样提拔也不可能一下子升为中大夫……这个傀子不光在临淄城内呼风唤雨,在齐国朝局中想必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思及此,姬丹忽然想到了很重要的一点:“既然这个傀子掩藏得那么好,你们何不去查一查户籍档案?只要他是齐国人,不管什么身份一查便知。”
“阁中人手有限,大部分细作都被优先安插-进了王宫、相国府等要害机构和中枢部门,掌管户籍的司徒府虽然也有我们的人,但很难接触到这些核心的东西,调阅档案则更不可能了。”
姬丹提出的建议吴阁主并非没有想过,然而考虑到执行起来风险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甚至有可能让临淄阁几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故而他宁可将此难题暂时搁置。
铤而走险逞的是匹夫之勇,即使事成也不过一时侥幸,唯有审时度势方能细水长流,立于不败之地。
“吴阁主,我有一个人选。您看,由他去司徒府查探一番是否合适?”姬丹自然能理解临淄阁的难处和吴阁主的顾虑,此举固然是冒险,所以她gān脆找一个最有胜算之人去冒这个险。
吴阁主眼睛一亮:“少主所指之人可是荆轲?”
姬丹点头,笑而不语。
“荆轲乃天下第一剑客,有这样的绝世高手出马,自是不用担心!”吴阁主一听少主主动将荆轲派出,心里立马有了底,知道此事基本能成,神情也放松了不少,随即转身打开药柜,从里面找出一卷布帛jiāo给姬丹。
“这是司徒府的地图,府内的情形上面绘制得很清楚,包括卫兵和暗哨都作了标注……”吴阁主说着,目光越过窗户投向后院里正抓米喂小jī的药童,“余下的情报我会让枣儿送到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