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何出此言?您乃一国之君,天命所归,何错之有?!更何况,当时若不是被那番话刺激到,恐怕我也不会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把孩子生下来若真要论起,我应该感谢王上才是。”姬丹索性侧过身,留给对方一个后背。
她自然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只是一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形,回想起阿政说的那些话,自己实在做不到如数皆忘、毫不挂怀。
她并非不知阿政对自己可谓是恨不得捧出一颗心来,也并非不知阿政那些话许是一时冲动,不一定出自本心,但当时自己真的怕了,怕对方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她真的不敢死,也不能死。
所以她选择服下夏无且的秘方,主动截断所有的退路,忍下撕心裂肺的的痛楚,遏住断续无用的痛呼……
幸好,老天保佑!她和孩子都要好好地活着,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
可现在就让她放下所有芥蒂,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和阿政像往常一样相处……对不起,她做不到。
嬴政没想到自己温声软语求原谅,却碰了一鼻子灰,他一时情急竟爬上榻从背后抱住姬丹,腆着脸不依不饶道:“丹儿,别气坏了身子……你若实在气不过,要不就打我两下?来来,给你打……”说着,竟当真抓了她的手往自个儿脸上拍。
姬丹万万不曾想到对方居然耍起了赖皮,手足无措地推了几下,然而刚生产不久、体弱无力的自己哪里能推得动一个大男人……正在这时候,小摇chuáng里传出婴儿的哇哇大哭,声音很是响亮。
姬丹沉下脸,回过头瞪了一眼嬴政:“你把孩子吵醒了……”说完便挣扎着撑起身体坐起。
恰巧此时在外间值夜的阿胡听见了啼哭,第一时间赶过来把摇chuáng里的小不点抱起,搂在怀里不住地哄着。
姬丹自苏醒后一颗心恨不得全放在孩子身上,光是目不转睛看着自是远远不够,不由得向阿胡伸出双手:“让我抱抱他!”
阿胡原本顾忌着姬丹产后虚弱,不过看她如今已醒来,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多少恢复了点血色,便走上前,让对方从自己手里将孩子接过。
到底是母子连心,小东西一到姬丹的手上就停止了哭闹,小脑袋一个劲儿往母亲怀里蹭。
见此情景,阿胡不禁感慨道:“看来十八公子是想自己的娘亲了,贵人一抱他便不闹了。”
姬丹轻轻拍打着怀里那软乎乎的小身子,满心满目都是温情,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抬起头问阿胡:“喂过奶了吗?”
“贵人一直睡着,故而尚未。”
“尿布换了吗?”姬丹边说边不放心地摸了一下孩子的屁股……还好是gān慡的,没有尿湿。
阿胡回答道:“刚换过不久。”
“小孩儿肌肤娇嫩,贴身衣物和尿布记得要勤加换洗。”
“是,奴婢记住了。”阿胡忍不住笑着应了句,同时心里头暗自腹诽是不是每个女子当了娘之后都会变得啰嗦。
嬴政斜依在榻上,一手撑着后脑勺,略带吃味地鼓起嘴chuī了chuī额前垂落的碎发。
很显然,他被彻底无视了,此刻他的存在感和空气差不多了。
这个小东西,自从他刚才张嘴一哭……不,应该是自打他从娘胎里出来的那一刻起,便将丹儿的注意力从自己这儿全部夺走,看看现在,丹儿只顾着抱他哄他,连正眼都没给自己一下。
尽管不愿承认,然而此刻的嬴政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失宠,而且极有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都将被晾在一边的事实。
果不其然,姬丹解开衣襟前忽然停手,抬眸瞅向嬴政:“时候不早了,我要给孩子喂奶,你也早些回宫歇息。阿胡,送王上回宫。”
回宫?回的哪门子宫?甘泉宫又或是别的后妃住的什么宫?
嬴政泄气般地摸摸鼻子,反正不会是阿房宫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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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已过,阿胡提着宫灯将嬴政送至门口,刚准备返身回去,不料被对方叫住。
“寡人有话问你……”清冷月色下,嬴政负手而立,慢慢踱至阿胡面前,“今日情形究竟是怎么回事?除了你和丹儿之外,现场可还有旁人?”
他指的自然是冷宫那时的情形,此事诸多蹊跷显而易见,若是被偶然窜出的一条毒蛇咬伤也就罢了,可宫禁重地,哪里来那么多的蛇?!
虽说嬴政已着人去调查,但考虑到那个时候跟姬丹在一起的是阿胡,他觉得有必要先找她了解一下情况。
“并无……”阿胡想了想,低头回答道,“当时事发突然,奴婢也不曾注意其它,想来那冷宫偏地,也不会有什么人的。”
此番嬴政问起,阿胡自是三缄其口,扶苏的事更是只字不提。不仅仅因为姬丹不止一次叮嘱过她,千万不能将自己辅导扶苏写文章的事情说出去,更重要的是冷宫这场遭遇委实太过匪夷所思,她无法断定这一切到底只是个巧合,又或者是蓄谋已久的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