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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太子挑战傀子的消息一经传出,嬴政便立马动身离开了临淄,暂时和樊於期及其一帮手下藏身于郊外的山下。
白天,樊於期几次想进城探探情况,嬴政却拦着说什么也不让他去。
“属下以为,此行除了王上自己、属下和赵高之外,便只有齐国的傀子知晓。随行的侍卫乃亲信之人,且都是临时通知,绝不可能出问题。至于那傀子,他也没必要这么做……恕属下直言,王上这一次实在是多心了。”樊於期认为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他思来想去,觉得嬴政就这么跑了并非明智之举。
嬴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身黑衣劲装,戴着护腕的手握紧佩剑,一双凤眸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篝火:“他没必要,何以见得?若他就是把寡人的行踪出卖给了燕国,凭我们现在这点人又能将他如何?再者,他见寡人是因为寡人能助他夺位,可仔细想想,能帮他夺位的也不止寡人一个。若能成功拉拢燕国,再加上他自己的人脉和影响力,夺位也不是不可能。”
樊於期欲言又止,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嬴政突然出城跟傀子关系不大,倒有相当一部分是太子丹的缘故。他的王上更像是在有意无意躲着太子丹,所以才避而不见。
不过么,不管出于什么缘由,谨慎些也不是坏事。毕竟燕国huáng金台的能力列国有目共睹,就算这一切只是巧合,但若留在城中与傀子会面,万一被huáng金台发现,岂不大祸临头?!
想到这,樊於期抬头看了看yīn沉沉的天,面色凝重了一分:“马上要下雨了,属下去附近探探路,看有没有可供避雨的地方。”说完,便带上几名护卫走了。
嬴政亦仰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又环顾四周,不禁自言自语:“这荒山野岭的,一路走来连个山洞都没看到,哪儿来避雨的地方。”
还别说,真给樊於期找到了一座破庙。
“虽说破旧了点,但看上去倒是很gān净,像是有人经常打扫……现在能找到一个遮风挡雨的落脚之地不容易,况且这儿可比山洞qiáng多了。”樊於期边说边在地上铺了几层稻草,又拾了些柴火,打算晚上就在此过夜。
随行的护卫去打猎了,左右也是闲着,嬴政便在庙里随便走走。
这座庙供奉的是太公望,只见姜太公身着羽衣脚踏祥云,俨然是飞升成仙之态。
嬴政瞧着觉得稀奇:“供奉大少司命和文王武王的庙宇我都见过,但供奉姜太公的倒是第一次见。”
“太公望助武王讨伐商纣,又连续辅佐两代君主,在民间很受拥戴,百姓们为其建庙拜祭也属正常。”
樊於期说着将篝火点燃,却听嬴政“咦”了一声,一抬头只见对方指着姜太公神像下面的一排小木牌:“樊於期,快过来!”
木牌上歪歪扭扭刻着齐国文字,嬴政举着火把,费了半天工夫才勉qiáng辨认出上面刻的是齐国国君……确切地说,是姜姓齐国历代国君的名讳。
“齐国如今是田氏当政,居然有人在这里暗中拜祭姜齐的国君,不怕掉脑袋么?”樊於期接过木牌,不曾想他们一行人找地方避雨,居然无意间有了这么大的发现!
“田氏代齐都多少年了,没想到还有人祭拜姜姓,看来这齐国还真是有趣!”嬴政转身走向稻草堆,慢悠悠地坐下来烤火。
樊於期还在反复查看那些木牌:“从字迹来看,刻字的人是个新手。而且这些牌子很新,上面也没什么灰尘,可见不是很久以前的东西。”
“你觉得拜祭者会是谁?”嬴政话音刚落,大概觉得草堆坐着不舒服便准备站起来,谁知衣角被杂乱的稻草刮住了。
他只得俯身耐着性子整理,这一低头,竟发现草堆里有一小片碎布。
“既然拜祭姜齐,此人应是……”
樊於期一句话尚未讲完,嬴政突然起身将布条拿到他面前:“你看,这会不会是拜祭者留下的?”
樊於期拿过那片碎布,仔细地端详了片刻:“这布条上的花样像是之前我们在集市上看到的碎花格子纹样,据说是齐国今年最流行的式样,像这样的布料如今可谓是一匹难求。能穿得起这种衣裳的,不是官家小姐就是世家贵妇。”
“你的意思是,田齐的贵妇小姐们悄悄跑到这么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去拜祭凭吊前朝的国君?”嬴政揶揄了樊於期一下,正打算瞧瞧对方会有什么反应,这时却隐约闻到一丝香味。
“樊於期,你闻闻这碎布上的味道……”
樊於期一嗅,随即说道:“女人身上的东西,多少会带着点香味。”
嬴政摇摇头:“这并非一般的香料,而是‘夜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