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合上请柬,舒展了眉眼的他看上去更加温润如玉,端的是一派修雅大方:“穿得整洁些、不失了体面就行。我记得有两件衣服是离开秦宫前新裁制的,平时没怎么穿过,就放在箱子最底层。你们俩去找一找。”
小五小六很快将衣服找了来,虽说样式和颜色陈旧了点,不过料子倒是好料子,只是作为冬衣难免单薄了些。
“公子,还是花钱做一件新衣吧。如今一天冷过一天,您若是穿着这身出门,到时候冻病了可如何是好?”小六为难道。
“无妨。现在尚未到最寒冷的时候,只要天气晴朗,白天走在路上也没那么冷。”异人边说边拿起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似乎比较满意,于是让小六拿去浆洗。
终于到了赴宴那天,异人早早地起chuáng洗漱,小五与小六亦是忙前忙后,一个伺候他盥洗更衣,另一个去马厩里牵马。
小五正为异人梳头,取发簪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支玉簪子被对方送给了吕不韦。
“用这支吧。”异人随手取了一支蟠龙木簪,递给了小六。
“那么珍贵的玉簪子却换了个中看不中用的手炉,公子真是亏大发了……”小六将木簪斜斜插在异人的发髻上,嘴里嘟嘟囔囔。
那手炉倒也并非真的无用,只是他们现如今连日常烧热水用的木炭尚且不够,哪还有多余的炭火拿来填暖手炉呢?
“不过一件挽头发的饰品,送便送了。我都没说什么,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异人拿过狐裘,披在了自己肩上。
小六依然意难平:“不一样,那可是夏娘娘亲手为公子所制的生辰礼物……”
异人闻言,亦转而陷入了沉默。
自打他有记忆开始,便同母亲夏姬一起住在一个偏僻的院落里。
与父亲那些动辄争风吃醋的妃嫔相比,母亲从来不争不抢,一直安安静静待在院子里极少出门,每日除了照顾年幼的自己,便是鼓捣些奇奇怪怪的玩偶木雕。母亲说那些叫做手办,也叫周边。
母亲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做出的小物件惟妙惟肖,小宫女们特别喜欢她。这不,异人离开咸阳前,她还专门用一块上好的蓝田玉打磨了一支可爱的猫头发簪送给他。
离开秦国快两年了,也不知母亲在咸阳过得如何……
堪堪抽回纷乱的思绪,下一刻小六忽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心急火燎地窜到异人面前:“不好了,公子!我们的马不知怎么的吃坏肚子了,现在拉个不停,连路都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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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豪兄觉得这支发簪可衬我今日这身打扮?”吕不韦坐在自家的豪华马车内,从头到脚无不珠光璀璨、熠熠夺目。
赵豪瞅了一眼他那插在发髻上的猫头簪子,撇了撇嘴:“多日不见,你倒是越来越骚气了……”
吕不韦一把抽走他手里把玩的胭脂盒,嗤了一句:“就知道你没个正经!”
“那也总比你假正经来得qiáng。”
“我何时假正经了?”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把那小丫头藏在别苑里了,对不对?”赵豪坏笑道,“不韦贤弟,我是越发看不懂你了,你若真对那丫头有意,何不直接表明心意?你救过她的命,她对你以身相许也是常理。虽说年纪小了点,可也……”
“打住!”吕不韦恨不得将对方那张没把门的嘴缝起来,“都说了我对她没那个意思,你还在叨叨个什么劲?!你若看上人家小姑娘,尽管去我那儿提亲,只要她愿意跟你走,我保证祝你俩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赵豪一听,不禁汗毛倒竖:“提亲?亏你真敢说出口!要是被我家里那头母老虎知道了,我还有命活么!”
吕不韦嗤笑:“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
赵豪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瘫在了柔软的坐垫上:“现在想来,幸而你当初足够明智,没有像我这样早早娶妻生子,如今你独身一人潇洒自在,可怜我整天除了忙活生意还得围着老婆孩子打转,连像今天这样和你一起出来透透风都难上加难……”
“今天这种场合也没什么意思,若非你吵着要去赴那无聊的宴会,我也是懒得出门的。”虽说吕不韦为了拓展生意免不了要与各方权贵打jiāo道,筵席应酬亦是少不了,可相比那些虚与委蛇的场合,他更喜欢一个人在自家庭院里或煮茶听雨,或月下小酌,甚至有时候独坐着什么事也不做,也不失清净自在。
“你以为我愿意去?赵胜这纯粹是huáng鼠láng给jī拜年没安好心,他这次请我们这些下九流吃饭无非是为了摊派军费罢了,你要是敢不去,没准人家三天两头给你穿小鞋,你生意还要不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