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儿啊,我知你信你,只愿你我能够千帆过尽,心意如初。
你,千万不要做出让我失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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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樊於期之外,还有一个人暗中牵挂着樊少使,便是姬丹。
尽管嬴政表示会彻查毒胶一事,然而姬丹深知,要想在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还樊少使一个清白又谈何容易!
手中的毛笔不停,不一会儿,一卷《道德经》已经抄录完成。
姬丹适才起身活动活动酸麻乏力的四肢,又唤来阿胡,让她把刚刚手抄的经书送去书房和自己平日那些抄抄写写一并收起来。
阿胡应声退下了,姬丹一手托着腮,安安静静地端坐于窗前。
以前就听说女子有孕后极易困倦嗜睡,全身无力,一开始她还不信,觉得自己好歹也有这么多年的内力和修为,自是与寻常女子不同。可随着月份的增大,她渐渐体会到孕育一个小生命是多么不容易,和会不会武功一点关系都没有。
旁的也就罢了,这动不动就疲惫不堪、瞌睡连天,站着便想坐着,坐着又想躺着,如此这般下去可就真的什么事也gān不了了。
因此,姬丹只好在每顿午膳之后,亦是她最想睡的时候去抄抄书写写字,既可修身养性,亦能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
趁着阿胡出门未回,姬丹撩起窗纱,仰面朝窗外的屋檐望去,轻唤了一声“荆轲”。
这是自从再入秦宫以来,姬丹首次主动与自己的暗卫联系,她本不欲这么做,只因这个名字会让她不自觉地想起青莞的死,想起huáng金台、燕国以及她那丧心病狂的兄长,想起那些无力改变的事实以及无能无用的自己。
然而今非昔比,任凭她再不情愿,如今拖着这沉重的身子,怕是难以行事……
眼前一阵清风拂过,眨眼的工夫,荆轲便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拱手低头:“少主有何吩咐?”
“想办法把那罐毒胶取了来,我马上就要。”姬丹言简意赅地说道。
荆轲听了,却迟疑道:“少主是想自己去查这件事吗?”
“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我只问你一句,毒胶之事与你有没有关系?”姬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盘桓于心中良久的疑问。
这几天她一直在反复思量,确实,荆轲作为huáng金台第一暗卫,最有可能且最有能力动手的也只有他……如果那罐药不是在樊少使宫里被暗中调换,那便一定是在自己这里出了问题。
毕竟于荆轲而言,探囊取物尚且如小菜一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阿胶换成鼍胶更是易如反掌。
荆轲猛一抬头望着姬丹,那双一贯漆黑深邃、平静无波的眼睛此时却亮得出奇:“属下发誓,此事与属下绝无关系。若有半点隐瞒,定当死无全尸。”
“不是便不是,何必起这样的毒誓……”荆轲的眼眸太亮,亮得她反而不敢与之直视。
不得不承认,在听到对方说自己与毒胶一事无关时,姬丹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至少荆轲不会骗她,他说与自己无关,那便真的无关。
姬丹很清楚,青莞的死成了她和荆轲之间难以消弭的隔阂,即使明知那不是荆轲的错,可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依然无法释怀,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完全将自己jiāo付于对方,给予对方全部的信任。
就算时间能够冲淡记忆,抚平伤口,可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到最初了。
“这两天我将找个机会出宫一趟,你尽快把东西jiāo给我。”姬丹定了定神,转身走向chuáng榻准备小憩片刻。
此时殿外传来宫女的jiāo谈声,不用想也知道是阿胡回来了。
“属下这就去办。”荆轲望了一眼殿门,踩着窗台跳出。
下一刻,寝殿的门一开,阿胡左手提着一只竹篮,右手抄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摇摇晃晃地进来,一只脚将将迈进,突然间大呼一声“哎呀”,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谁把窗子开了?!”
此时姬丹早已和衣在榻上半躺半靠着,闻言便微微睁开眼睛,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坐起身:“门窗都关着,屋子里难免闷得慌,所以我就把开了窗通通风。”
“就说嘛,奴婢分明记得刚才临走时窗子还关得好好的……不过如今快入冬了,一天比一天冷,贵人又有了身孕,自当格外留心些,即使开窗也不能开这么大,若是不小心chuī了风受了寒可就麻烦了。”阿胡赶紧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都放在地上,上前一面将窗子一扇扇都关严实了,一面絮絮叨叨着……考虑到姬丹怕闷,她并未将殿门也全部关死,而是留了一条缝。
“这是什么?哪儿来的?”姬丹有些好奇地盯着地上的一堆琳琅满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