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啸的山风chuī得姬丹睁不开眼、喘不过气,耳畔轰轰作响,眼前光怪陆离,恍惚间只感到身体不断下坠,越来越快的下坠。
银白的披风散开、被风卷走,她四肢伸展如蝶,却只是在空中徒劳地抓握……
直到腰背被有力的手臂托住、揽紧,无止境的坠落停止,眼前的光感逐渐恢复。
姬丹慢慢将眸子睁开……一瞬间,恍若风雪初霁,清丽的月色重回大地,自己正被荆轲悬空揽在怀里,对方另一只手紧握着剑,长剑插-入峭壁的石缝内。
姬丹并未往下看,因为她很清楚,此时任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有可能让他们两人掉入万丈深渊。
“少主可愿相信属下?”荆轲一只脚勉qiáng踩着崖壁,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但急促的气息bào露了他苦苦支撑的事实。
“从你成为我暗卫的那一刻起,我的一切便全都托付于你。”姬丹的声音在风中模糊不清,青丝肆意飞舞。
“那就请少主闭上双眼,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手。”荆轲说着暗蓄所有的内力,足尖点剑借力,身子轻盈地凌空而起,宛若孤飞的鹰隼,逆风而上。
姬丹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双目紧闭……
她信荆轲,便付诸于全部的信任。
最后一点……
右手抓住崖顶luǒ露的石头,荆轲憋着一口气,一跃回到了地面,终于和姬丹双双脱险。
众死士正急得团团转,青莞已经在腰上绑了绳索,准备让他们牵着绳子一端,把自己吊到悬崖下面去寻人。
见荆轲和姬丹安然归来,她顾不得身上有伤,跌跌撞撞跑向姬丹:“殿下!殿下您怎么样?那个混蛋有没有伤到你?”
看着面前的青莞,姬丹又是心疼又是感动:“一点皮外伤而已。倒是你,受了那么重的一掌,内伤想必不轻,回去后可一定要好好疗伤……可惜,我们还是没能活捉卫满,荆轲的剑也拿不回来了。”
荆轲的佩剑名为“隔世”,从外观上看平凡无奇,然而据传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名品,而沦为这把剑下的亡魂更是不计其数。
若不是为了救自己,荆轲的“隔世”亦不会遗落在悬崖下方的绝壁间……
想到这,姬丹免不了自责内疚。
“别想太多。于我而言,有没有剑并不重要。”荆轲蓦然说了句。
姬丹愣了一下,青莞捂着闷疼不已的胸口,忍着痛依旧不忘怼人:“呵,天下第一剑客却说剑不重要……荆轲,你能更自大一点儿吗?”
荆轲直接忽略她的存在,转向姬丹微微低头,霎时间,他与她又回到往常的从属关系:”属下无能,致使少主深陷险境,属下甘愿受罚。”
“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应怪我自己疏于防范,当务之急还是先确定卫满死了没有,要是能下去看看就好了。”
姬丹话音刚落,青莞指着崖顶的方向:“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是死透了。”
“未必……”荆轲循着她的手指望去,“悬崖下方深不见底,什么情况也未可知。”
“不管什么情况,这里已经是东北边境了,那个混蛋就算没死又能逃到哪儿去?”青莞可不认为一个人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还能大难不死。
“卫满的事暂且放着吧。青莞身上有伤,我们先回蓟城。只要秦舞阳能将那个齐国买家抓捕,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事到如今,姬丹也只能作此打算。
卫满这条线索断了,那便只有从“红娘”那里入手……只可惜,那么多的军粮怕是难以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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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莞的伤不能耽搁,姬丹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蓟城的huáng金台,这时秦舞阳带队追捕还没回来,又等了几天,然而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会不会出什么岔子?”这么久了,秦舞阳仍音信全无,姬丹觉得不大正常。
青莞正在给自己铺被子,听了她的话,不禁抬头道:“齐人狡猾。秦舞阳呢,又长期跟在主上身边,不怎么外出执行任务,自然不像荆轲那样经验丰富,肯定要费些工夫。”
“可是……”
“殿下放心。秦舞阳是huáng金台内仅次于荆轲的高手,抓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吧。”青莞话音未落,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这么晚了少主都睡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青莞不耐地喊了句。
然而,那敲门的声音更大了,间或传来战战兢兢的喊声:“出人命啦……”
姬丹赶紧披上一件外袍疾步出了屋,却见huáng金台的大门敞开着,一众成员围在门边七嘴八舌。
“深更半夜,何故在此喧哗?!”姬丹黑着脸上前。
人群自动散开,眼前的一幕让她彻底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