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蘅的好友都与她一样在世家少年里,属于很是十分平庸的那一类型,既没有柔福公主那般的才名远播,也不像韦不染一样恶名传千里。
他们大概除了家世显赫,恐怕就没有其它能够让人有记忆的地方。
也是因此相处起来也很随意,就算偶尔不小心说了不恰当的话,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中,一笑而过就抛之脑后去了。
薛蘅在前一日就给全部好友下了帖子,请他们今日来平乐馆一聚。
不过因着今日是元宵节,好友们大部分都要在府里陪伴家人,或是要是走亲访友最后委婉的拒绝了她。
最后还送来了谢礼,只说年后有时间再聚。
想着可能人多便预留了两个包厢,如今一部分好友不会来了,只用的上一个包厢,她便着小厮临时卖出去一个,不料还很抢手卖了一个高价。
有的好友来的早一点,已经在包厢里喝着果汁吃着糕点了。
薛蘅坐在包厢靠着窗边的位置,时刻留意着好友的到来,她的身边则是坐着柳姜和长公主次女巨鹿翁主
她们的对面坐的是虢国侯府的吴家兄妹。
帮平乐馆增添文化气息的常远公子,正站在包厢的门口遇上了好友聊了起来。
元宵节又称小正月,大昭的人对这个节日也很重视。
虽然已经到了年尾不过还是处处都透露着年味。
坐在包厢里的少男少女脸上也洋溢着笑意,说着最近的新鲜事。
薛蘅的目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正好瞧见便韦家的马车停在了平乐馆的外面。
便起身准备去馆门口迎接韦家兄妹,众人也闲来无事到了包厢门口站在围栏旁,看着大厅里川流的人群,等着薛蘅接待好友回来。
韦府的这个年过的并不好,府上一直被若有若无的阴影笼罩着。
看着别家热火朝天的置办年货、放爆竹、吃年饭,对于韦家的人来说一种煎熬。
韦家的三兄妹下了马车,他们的脸上并没喜色,有的只是哀愁。
看着周围有所有笑的接踵而至的宾客,对他们三兄妹来说是莫大的讽刺。
元宵节已经是年的最后一日,这悲伤的年终于要过去了。
薛蘅走在漫步到了韦不染的面前,挥着手与她问好。
韦家兄妹看着她微晒的笑容,只能将眉宇之间的哀愁忍在了心底,强笑着与好友叙旧、问好。
馆外人来人往并不是叙旧的地方,薛蘅便邀请上楼回包厢再聊。
大昭黑色最为尊重,薛蘅请友人一起过节便穿上了黑衣,又因大昭尚火德,黑衣上必配紫色装饰物。
这样的搭配好看是好看,但就是太容易撞衫。
与韦家兄妹同来的还有一黑衣男子,方才薛蘅并没有注意到他,上楼之时她也以为是人多拥挤,这位男子才距离韦家人的较近,此刻到了二层见他与韦家的人在一起,才知道他们就是一块儿来的。
薛蘅与韦不染随意说了两句话,而后仔细扫视了这男子一眼,见男子戴的佩绶是深红色,仅次于天子、太后、皇后使用的赤黄色。
若不是僭越那他的身份定不简单。
到了包厢外面,好友们都热情的与韦家兄妹问好,众人七嘴八舌的好一会才停了下来。
进来包厢落座之后薛蘅才问起:“这位公子是?”
韦不染站起来介绍道:“刚才人多口杂来不及介绍,这位是我大哥的妻弟,燕王世子名叫关山岭,此次来长安是想在长安求娶一位贵女。”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众人又道:“世子第一次来长安也想多认识一些朋友,我便自作主张将他带来了与我们一道游玩,薛妹妹不会见怪吧?”
“世子能来,平乐馆真是蓬荜生辉,当然欢迎了。”薛蘅连连说到,还将桌上的茶点朝着燕王世子跟前推了推:“这是平乐馆的柿子班戟很受欢迎,世子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关山岭不知是不善言辞还是中二少年就喜欢保持冷酷的模样,以此来吸引少女们的目光。
他只是微微颔首“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韦原讷了讷,他这妻弟为人冷漠,不爱交际,若是了解他的性格倒是无妨。
这初次见面就冷着脸,在座的除了巨鹿翁主,虽然身份都低于他,可也是世家出身,他就直接将瞧不上眼摆在脸上,那他的妻子就只能往下找了。
“呵呵”笑了两声,韦原说到:“燕国的雅言和长安雅言有些许不同,若是我们语速快了,世子有些听不明白说的什么。”他给薛蘅找了一个台阶下,免得初次见面就心生芥蒂。
薛蘅心下了然,燕国位于幽州边境与东夷交界,距离长安城路途较远,又因燕国在诸侯国中国力数一数二,燕国人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总是到长安来。
没学过长安雅言也很正常。
还以为他对这不满意所以如此冷淡,原来是怕说话有口音被他们嘲笑啊!
地区歧视果真是任何地方都会存在!
她在益州的时候,也常常用半吊子益州话和当地好友交流,常常也引来笑声一片。
不过益州友人的雅言也说的不标准,薛蘅也常常给他们纠正,相处的也很快乐。
大厅中又开始上演飞天舞,飞天舞这几月的时间,也在不断增加表演的人数和难度,舞台也比之前设计的更加精美。
燕王世子和韦原都是第一次看见飞天舞,本以为又是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这种像是打太极一般无聊的表演,每次看见她们都会闭目打盹了。
身为武将他们并不欣赏这样优柔的舞蹈,他们喜欢快节奏有并且力量的舞蹈。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后世的街舞这这类型很符合他们的审美。
而飞天舞虽然也是轻歌曼舞,但在变换每一个动作的时候,都会让人感觉到一股巧劲的迸发,尤其是舞者们的定格下来的姿势,就连最厉害的武士也不能做到保持平衡。
沉默的燕王世子只是瞧了一眼舞台眼睛就挪不开了,之后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上的表演,忽然之间说出了一句话,“此舞甚是精巧,赏!”
燕王世子的随从站在包厢外面,突然听见世子让他发赏钱不敢怠慢,便掏出了银两小跑去到一楼,朝着舞台上的舞女扔了上去。
如今时常都有人打赏舞女银两,宾客们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飞天舞也不是一成不变,这些时日里不断改良并且还加入了新元素。
平乐馆的客人们并未对此舞审美疲劳,反而在看戏之前欣赏一场美妙的舞蹈已经成了习惯。
在大昭这种天黑就上床,天亮就下地的地方,想对一样东西审美疲劳也是比较难的。
如今舞乐杂耍都不像后世一般层出不穷,爆剧爆歌月月有,有些戏栏子经手了几代人,还是演的之前的戏。
他们追求的是将同一种戏曲演绎到极致,眉毛的挑动都经过了无数次的训练,要让观众挑不出一点毛病。
像飞天舞这样的舞蹈在大昭还是头一份,有些青楼楚馆也想学,但却始终不得要领。
就算知道每个动作是什么样,舞女们绞尽脑汁也无法做出同样的姿势。
眼看着歌舞表演就要结束了好戏马上开场,韦庄收回目光,捻起桌上的干果扔进嘴里:“二皇子之前说与我们一同过元宵,怎么现在还没到?莫不是走错地方了。”
薛蘅无语的看了韦庄一眼,心想韦庄还挺大度的,珍妃毒死了他爹,二皇子就是他杀父仇人的儿子,他还能跟二皇子做朋友。
“如今珍妃还在牢里关押着,他若是出宫游玩,口水都能淹了他,当然只能爽约了。”巨鹿翁主喝着奶茶嘲讽到。
如今的二皇子是个罪人之子,此后必定在天子跟前会失宠,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她可不想跟这样的人一起玩免得连累了自己。
韦庄虽然怨恨珍妃,也不喜二皇子。
但皇后从宫中传来了一些关于珍妃的消息,所以才询问起了二皇子。
因着珍妃在牢中严密关押,皇后也不确定消息的真假。
不过二皇子和柔福公主每日都去大牢探望珍妃,他们是一定消息的真伪。
“珍妃虽然是在牢中未必就翻不了身了,说不定有喜事呢!”韦庄感觉干果的味道不错,抓了一小撮扔进嘴里品味着,只能嘟囔说着话。
薛蘅就坐在韦庄身旁,听清了韦庄的嘟囔。
如今都已证据确凿了只等天子的处罚,还能有什么喜事?
低声询问:“什么喜事说说看?”
韦庄看了看周围一眼,将嘴里的干果都吞了下去道:“也许是宫人胡言,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梁昭和韦原曾在边疆并肩作战过,韦原之前听长安来的贵人提起过三国戏,也听他们哼唱过三国的开场词,知晓三国演的是英雄人物的戏。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跟韦不染他们一块儿出来看戏。
只是韦原不知前面的剧情,虽然看得津津有味,但对于出场人物还是有些晕头转向,时不时问道:“这人是谁?哪人是谁?曹操又是谁?看起来为何这样厉害?”
梁昭一边解答,一边听着薛蘅和韦庄的谈话。
方才韦庄说的事他也知道,就是他将珍妃在大牢中的消息告诉薛丞相,薛丞相又告诉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