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寿乡里有一部分村民,一辈子都没有来离开过汉寿乡,这次除了在乡君府和工坊做工的村民,几乎全都跟随在薛蘅的马车后面来到了定康县。
定康县说大也不大,忽然间城外面来了黑压压的一片来了上千人,守城的士兵看了看这些人衣着老旧全是布丁,身上也都提着东西或是挑着担子,便明白是进城卖农产品的农人。
薛蘅并不是带着汉寿乡百姓出来夏游,马车进了县城便朝着薛蘅想去的目的地而去,而村民们也各自闲逛。
定康县里忽然涌入了这样多的人,显得格外热闹。
汉寿乡的百姓挑着物什到了定康县的集市,恰好今日又是赶集的日子,好的位置已经被来的早的村民占领了。
汉寿乡的村民便只好靠着两旁移动,位置差了人流量自然是要少很多,村民等了好一阵他们带来的物什无人问津。
倒是等来了官吏来收取摊位费,每人一文铜板。
不少的村民不愿意掏铜板,他们这什么东西都还没有卖出去,位置还这般的差,交的铜钱与那些中心的位置一样,着实不公平。
但是不交铜钱就会被赶出去,村民又看了看自己带来的豆腐、竹筐、竹篮、竹背篓等物。
若是没有卖出去,岂不是还要挑着这些物什回家,竹筐等物倒是没有什么,就是辛苦一点费点力气。
烈烈夏日之下的豆腐却放不了多久,待回去了他们一家人也吃不完,岂不是浪费了。
无奈之下只能将摊位费给交了。
又这么等了几刻钟,依然是无人问津,定康县的村民看着从外地来的汉寿乡村民,穿的破破烂烂,想着定然是没有什么好物什,也懒得瞧上一眼。
给了铜板的汉寿乡村民急了,若是在怎么下去路人就要去吃晌饭了,他们岂不是白白的亏了铜板。
有些脑袋活络的村民,看着试探着吆喝了起来。
“卖豆腐.....又白又嫩的大豆腐......”声音不是很大,周遭的路人却听见了。
纷纷将目光移向了吆喝的人?愣了片刻,快速的跑了摊位前。
“你方才说什么?”路人讶异的看着摊贩。
“卖豆腐?”吆喝的人有点颤颤巍巍,不知是否得罪了这些人。
“你真的有豆腐?”路人再次确认。
“如假包换。”摊贩将面前的豆腐执起了一坨举在了路人的眼前。
“这就是豆腐?”路人有点不相信。
摊贩无语的笑了笑,定康县的人也这般没有见识:“不是豆腐你说是什么。”
“这就是豆腐!上次我侄儿从长安回来给我形容了样子,就是这般白白嫩嫩,可好吃了。”周遭的人认了出来,喉结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给我来一份”路人的眼睛闪着晶光,早就听说豆腐好吃了,却一直找不到地方吃,没想到从汉寿乡来的乡巴佬还会做豆腐。
“老板,这豆皮要不要一点。”摊位老板鄙夷的看着眼前的路人,真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哇”路人再次惊讶:“豆皮你也有,要一份。”
很快,角落处的摊贩那儿有豆腐、豆皮出售的消息便传开了,来赶集的人即使没有听说豆腐是何物的,也被旁人解惑了。
听闻豆腐、豆皮美味,纷纷掏了银子购买,因着价格也不贵,很快便被一扫而光了,那些下手卖了的人无比懊恼,还询问这汉寿乡的村民明日来不来。
卖豆腐的同时,别的物品也附带着卖出去了不少,汉寿乡的村民这一次算是开门大吉了,卖完了带来物什的村民,便带着家人在定康县城里开始溜达了,在村民的眼里,定康县已经很繁华。
造纸作坊生产的纸张,其中十分之九被王管事领着工人,送到了早已联系好的文书铺,剩下的十分之一就让下人在街上零售。
能被送到文书店的纸张,是这一批生产出来质量最好的纸张,价格自然也比零售纸张贵上一些,尽管如此文书店也很快和王管事达成了交易。
而在街上零售的汉寿纸,很快便被定康县的读书人瓜分干净,这个价格在读书人的眼里是买到便是赚到。
王管事等人卖完了纸,便准备回汉寿乡的时候,定康县的乡绅找到了王管事,询问汉寿乡可有糊窗户用的麻油纸。
王管事在造纸的匠人那儿听说了,麻纸和书写用的草纸只是原料不一样,完全可以制造,便道:“这位大爷,你也知道咱们定康县没有麻杆,因为缺乏原材料我们工坊中没有麻油纸。”
“这样说你们是会做麻油纸的?”乡绅惊喜的看着王管事。
他虽是定康县的乡绅,但也没有多少钱财,只是土地比别人多罢了。
“这个自然会的,你这次买了我们这样多的汉寿纸,若是你能送来原材料,我们也可以帮你制作一些麻油纸,不过我们得收取一半的原材料作为工钱,你看如何?”
“这倒是没问题”乡绅点了点头:“我有家人在外边做买卖,我写信让他们带一些回来。”
他也知晓王管事说的是实话,他们整个巴陵郡都不产麻,用的麻纸都是从容郡购买来的,价格极贵而且定康县雨水多需要时常更换,麻烦得很。
王管事想了想大户人家都得用麻油纸糊窗子:“不如这样,大爷你写信让你的家人顺道带几石回来,我们可以给一些路费,您家需要的麻油纸免费给你们如何?”
乡绅思索了片刻便欣然的同意了,此事若是他们不做,定有大把的人愿意做,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并且他们做了买卖之后是空车回到定康县,现在运一些麻杆也不打紧,虽说王管事也不会给多少钱财,但好在顺路,也能与汉寿乡君搭上关系,怎么算都不会亏。
最近汉寿乡君在定康县城买下了一座塌了一半的道观,修缮之后更名为洗月观,现在看来汉寿乡君是会在定康县定居一段时日了。
他们定康县没什么大人物,这个汉寿乡君在他们的眼里已经是天王老子了。
定康县不像长安有坊,只有两条主街和若干小巷,行人走路和商人做生意穿插在其中,薛蘅的马车在其间行走得十分缓慢,车夫还要还不时的吆喝着催促马车前面的行人快点离开。
洗月观坐落在定康县城的街尾,面积不大,不过后面有一座山,右侧是潺潺的流水,空地上修建了好几座水碓。
舂米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所以定康县百姓对于水碓的需求也很迫切。
修建在洗月观旁边的水碓,使用一日只收一文钱,这是给看守水碓之人的费用。现在家家都没有余粮,每户人家需要舂的米也少往往用不上一日,这一文钱便是由几户人家合出,这样低廉的价格对于村民来说几乎等于是白用。
而水碓是以洗月观做善事的名义修建的,所以大户人家需要使用水碓的时候,负责水碓的人会婉拒他们。
这条规定是为了保证那些以舂米为生计的平民利益,当年珍妮纺纱机被发明出来之后,导致从事这方面劳动的下人下岗,珍妮纺纱机的发明者还遭到了工人的报复。
大昭不是现代社会,不是有力气就能养活自己,在定康县也亦是如此,多的是百姓一身力气没出使。
若是水碓的问世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也许一夜之间这些水碓就被损毁了,就像是现代共享单车时常出现损毁一样。
但若是大户人家坚持使用,守在水碓旁边的人也不会得罪他们,而是让他们自己也修建一个水碓,至于工匠可以去汉寿乡请来,也可以让自己家中的工匠仿造一个,无论是用上那种法子,定是不会少花银子。
今日薛蘅来了洗月观的时候看见右侧围满了百姓,便让马车从人少的后门进入到洗月观中。
洗月观中有个塔,薛蘅去到最高层可以看见洗月观下面整个情形。
水碓已经开始使用两日了,但定康县的村民对水碓热情不减,只要没有事情可做,都会来到洗月观旁边看水碓舂米,对于这样好的物什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听闻汉寿乡上面还有一个水碓磨,用水力就能磨米磨面那就更方便了。
薛蘅见水碓旁围了不少人,便派人去宣布她要招工的消息。
王二这是第一次完成薛蘅安排给他的任务,雄心勃勃的去到了洗月观的水碓旁。
水碓旁边已经围了不少的百姓了,见到王二来的晚了却一直往里面挤自然有些不满意。
“你这小伙子做什么一直挤啊?想看水碓下次早些来便是。”
“我是洗月道长派来给大家说一件事情的,我不是来看水碓的。”
听见是洗月道长有事情要宣布,围观的人纷纷给王二让了一条路出来、
王二拿了个椅子,站到了椅子上,高声说道:“洗月道长准备将路从定康县修到八栋县,联通汉寿乡到容郡的到路,如今正在招募工人。
修路的工人一日两餐,中午另给一个杂面饼子,一个月五十文到八十文,若是有些特殊的本事等通过考核之后,工钱可以商量,若是做满两个月可以得十文钱赏钱。
有意向的人明日到洗月观门口登记姓名和籍贯。”
来看水碓的闲人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了,他们这一身力气终于有地方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