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忘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成功将苏衣激怒了,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净长了一张会骗人的嘴,“你要是不想跟着,直说就是,我还没穷到连个仆从都买不起的地步。”
方忘想了想,还是跟着苏衣比较好,可以让苏衣领着他慢慢融入到这个世界里,当即就说道:“仆契的事情真是抱歉,日后我定会向你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瞒骗苏姑娘的。”
苏衣:“呵呵。”
既然仆契没用了,方忘就直接将仆契毁了,好脾气的说道:“苏姑娘心情不好,也不能将火气撒在我的身上,要不这样,我领苏姑娘去散散心?”
苏衣冷眼一斜,就像是一堆烧的正旺的火噗的一下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桌子一拍,理直气壮的说道:“本姑娘生你的气凭什么不能将火气撒到你身上。”
方忘顺着毛开始摸,努力回想着明华帝君和他的心上人吵架时是怎么做的,想起来之后觉得那些话不太对劲,但是看看明显快要暴走的苏衣,只好硬着头皮就说道:“好心肝好宝贝,我给你打给你骂,莫要生我的气了好吗?你一生气我就浑身难受,尤其是心口这里,疼的想要亲你吻你。”
苏衣打了一个寒颤,被酸的牙齿都快倒了,旁边的人一不小心就摔在地上,跟看什么怪物似的看着两人,半晌骂了一句:“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谈情说爱不会关上房门吗?”
说完之后,旁边的人扶着腰慢慢走了。
方忘打量了一下苏衣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心道明华帝君孤身万年,连道侣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却能一见面就引得妖尊相爱,哄人的本领果然是一等一的高。
苏衣终于回过神来,见了鬼一样惊悚的看着他,“你这两天跟穆青荣在一块,都学了些什么鬼东西,谁教你的这些?你这个登徒子。”
苏衣的反应跟妖尊不太一样,方忘想了想前因后果,这些话是妖尊教明华帝君的,因为明华帝君向来话少,惹了妖尊生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妖尊便寻了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一字一句的教他念这些。
妖尊每次听见明华帝君说这些话,都会红着脸轻轻骂一声:“呆子!”但苏衣这反应明显是受了惊吓,难道是因为这些话不是苏衣教的?于是他就对苏衣说道:“那要不苏姑娘教我一些话,等下次苏姑娘生气了,我就拿这些话来哄苏姑娘。”
苏衣嘴角一抽,说道:“你脑子真的没有病?我教你如何哄我?呵!”
方忘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道:“这样苏姑娘就不会生气了,不好吗?”
苏衣真的很想知道方忘以前到底是怎么生活的,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想法,不过被方忘这么一捣乱,遇到倾沐的不爽都消失不见了。
苏衣不想再在这里丢人现眼,扯了方忘出去,“带我去见穆青荣,我倒要看看这些天他都领着你做什么了!”
方忘不知道怎么又跟穆青荣扯上关系了,但是看苏衣咬牙切齿的样子,聪明的选择闭上嘴巴。
两人拉扯着离开的身影正好落在前来寻人的倾沐眼中,顿时神色就有些凌厉,周遭的行人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大灵力掀翻在地,刚想破口大骂,但是看了一眼在倾沐灵力压制下裂开的地面,连忙灰溜溜的跑走了。
忝紫城的一切建筑物包括地面都是受到阵法保护的,依照他们的实力,倾尽全力也在地面上打不出来一道缝隙来,倾沐的脚下却是宛若蛛网一般的裂纹,有实力,惹不起。
苏衣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一个二傻子调戏了,偏偏这个二傻子还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简直让人抓狂,揪住方忘的耳朵骂道:“以后不许学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听见了没?若不是看你脑子有病我当场就揍死你。”
方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苏衣的反应这么大,但还是无比顺从的说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吗?”苏衣瞧他一脸无辜神色就觉得要被闷出一口血来,她当初是有多脑残,才会想要拉这么一个人做自己的仆从,她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方忘给气死。
两人拉拉扯扯走了一路,终于出了城,到了那家客栈,老鼠精并没有出去,抱着算盘守着客栈门口叼着野草算账,手指翻飞若鸿,快的出了残影,苏衣在远处都觉得这人看着眼熟,走进了发现还真是个老熟人,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起来,穆青荣呢?”
老鼠精算账算的正开心,冷不丁被人一踢,宝贝金算盘差点掉在地上,忙抱到怀里,仰头看着苏衣,看清楚是谁之后顿时就想跑,苏衣眼疾手快踩住了他的尾巴,“你跑啥,我又吃不了你!”
老鼠精谄笑着回头看苏衣:“老夫这就还钱。”
“攒够钱了?”苏衣脚下用力,“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敢欠我诊金的人,利息翻倍。”
老鼠精笑得比哭还难看,“祖宗,我没那么多钱啊。”
苏衣便指了这间客栈道:“这个做抵押,顺便你卖身五十年,诊金连带着利息都可以还清楚了。”
老鼠精顿时哭天抢地,嚎叫的撕心裂肺,引得一干子人看过来,苏衣踹了他一脚,“你再嚎一声试试,我就要你这客栈五十年,又不是要你的命。”
老鼠精那张毛茸茸的脸上看不出来是悲痛欲绝还是愤恨万分,一双绿豆眼圆溜溜的转着,看着极尽精明。老鼠精用白净的手指擦擦眼睛,然后说道:“可以当然可以,姑奶奶里面请,要不要尝一下特色菜?”
苏衣嫌弃的远离一步,说道:“你别在我这里顶着一张老鼠脸做这种热情洋溢的笑来,渗人。穆青荣呢?我来是找他的。”
老鼠精看看被他忘到天边去的方忘,这才恍然大悟道:“你就是苏衣?”
“对,伊苏不是我真名,我真名是苏衣。”苏衣踹了人一脚,想起来当年被人坑骗的事情就难受,“快点动作。”
老鼠精连忙领着人去了后面,同时气力不足的说道:“其实当年我也没有说真名,我叫郝知。”
苏衣双眼一瞪,老鼠精连忙抱头跑走,“方忘知道怎么走,让他领着你去吧。咱俩扯平了,以后不许拿这件事情难为我。”
苏衣嘟囔着骂了一句,没好气的看着方忘道:“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吗?还不领着我过去?没眼色!”
方忘默不作声的领着人过去了。夜色幽暗,这后面也没有点个灯,全靠了上面泠泠星光,和风送来一阵清淡的梨花香气,渺渺淡淡的,掺杂着没有被阵法完全隔绝的微弱喧闹声,显得分外宁静平和。
苏衣平生最喜欢梨花了,以前她喜欢牡丹,妖妖娆娆的,热热烈烈的,她就喜欢牡丹的那份子张扬,但是现在她却喜欢上了梨花,若说颜色,比不得白梅的傲骨清雅,论气味,平淡如白水,没有那么浓郁,一不留神就容易忽视。
苏衣觉得自己怕是跟方忘在一起待久了,脑子也有些不正常,这时候居然有些伤春悲秋来,脑中应景的出现了几句词来: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苏衣将这些东西赶出脑外,随着方忘径自走到了穆青荣的小院子前,方忘解释道:“穆公子说,苏姑娘来了直接住在这里就行,另外他今晚怕是回来的较晚,想苏姑娘先去帮他看个人,瞧瞧病。”
苏衣点点头,只是当方忘领着她见到院子中那个正荡秋千玩的女子时,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柒染?”
方忘也惊诧了,他没有私底下打听过对方,只认为这人是柒染的姐妹,没想到是柒染本人。
柒染看到生人也不惊诧,应该是穆青荣提前给她通过气了,从秋千上站起来说道:“对,我是柒染,青荣哥哥告诉你的吧,你是他请来给我看病的苏姑娘吗?”
苏衣压下心头震惊,心思百转,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是,我们是在院子里还是回房间?”
“在院子里吧。”柒染走到石桌旁坐下,温温柔柔的说道,“苏姑娘如果累了,可以先去休息,明天再看也不迟。”
不,她现在就想要知道柒染身上发生了什么,苏衣说了一句不妨事后就在她对面坐下了。苏衣将一束灵力注入到柒染体内,心里更加惊诧,柒染的经脉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居然是仙脉,也就是说柒染是仙族人,但是流淌的灵力却是包含着实打实让人不能怀疑的魔气,仙魔混血?
仙灵两族的混血很常见,自从两族结盟后,千年时间不到两族的血脉都混合到了一起。而人族和灵族也有混血,灵族没落之后就出现了,仙妖混血也有,那是在妖族没落之后送了公主前去仙族和亲之后的事情。仙人之间的混血就比较少见了,因为人族太过脆弱了,很难诞下生来便具有一定法力的半仙。
而仙魔混血是最最难以出现也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一是两家的血海深仇,简直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路上见面,哪怕不认识都能拔剑相向拼个你死我活,二是两家的血脉向来不相容,万年来也有那么一两对抛弃了种族敌意的情侣,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后代。
仙气和魔气就像是水和火,根本不可能互生共存。
约莫是苏衣的目光过于惊诧,柒染忍不住问道:“苏姑娘,我的病还有的治吗?”
苏衣揉揉僵硬的脸,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平日里有没有觉察到身体有什么异样?”
柒染想了想说道:“比较嗜睡,偶尔灵力暴走,很容易伤到人。苏姑娘,青荣哥哥说你是大荒最后一位渡灵师,肯定有办法解决我的灵力暴走问题,是吗?”
苏衣根本笑不出来,她现在连腿都是软的,穆青荣的行事风格她最清楚不过了,如果自己治不好柒染,怕是用不了多久尸骨就会烂在山沟野地里,这么大一个秘密,自己还拿不出足够的筹码来换自己的命,那就只能死了闭上嘴巴将秘密带到地下。
“没事啊,真没事,小问题,我再看看啊。”苏衣将灵力再次送入到柒染体内,不死心的再次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的确是仙魔混血,没得跑了。
苏衣脸上的绝望表情过于明显,柒染有些坐不住了,屏退了一种侍女,小声问道:“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苏衣干涩着声音道:“当然不是,你不会死,相信我,真不会死。”死的只会是我而已。
柒染犹自不信,道:“苏姑娘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不必骗我,我孤身一人,也没个亲朋好友,若是死了,也是个好事情,不用再麻烦青荣哥哥了。”
苏衣觉得自己应该跟穆青荣好生谈一下,不,谈什么谈,现在不跑更待何时?苏衣来不及哄柒染就站了起来,拉了方忘就想走,谁知道往门口走了不过一步,面前就齐刷刷站了十个黑色劲装的侍卫,一个个面目冷肃,杀意凛然。
苏衣:“······”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方忘也发觉出不对来,挡在了苏衣面前,温声细气的说道:“诸位这是什么意思?”
苏衣冷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就这个意思!”
柒染也被这变故惊了惊,稍微一想也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连忙道:“苏姑娘要走,你们就别拦着了,我会跟青荣哥哥交代的。”
苏衣扭头看了柒染一眼,这个傻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蠢。苏衣认命的回到桌旁坐下,看着一脸歉意的柒染,生无可恋道:“柒姑娘,我觉得你应该好生跟穆青荣商量一下,这样威胁一个大夫是非常恶劣的行为。”
柒染连连说对不起,“我会跟青荣哥哥说的,青荣哥哥也只是过于担心我了,绝对没有伤害苏姑娘的意思。”
我信你个大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