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风童正焦急万分的扶着离寻行走在路上,他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眼神涣散无力。行不过五里路,两人就都摔倒在路旁。
风童心急如焚,怎么会这样,他之前对敌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之前不是还精神奕奕的嘲笑她不会御剑么?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衰败至此?
“离寻,离寻!”一声声的呼喊呢喃,风童抱着他,羞涩又固执。
她才离了娘亲,好不容易遇上个仙人要拜他为师,怎么现在他也要抛下她了么?他若死了自己如何还他的债,如何救娘亲?
眼泪扑朔朔的掉下来,一滴一滴砸在离寻脸上。之前的对着苍狼时怕被抓恐惧害怕,现在怕身下人将赴黄泉时的无助惶恐一股脑都涌出来,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来路不可溯,前方又通向何方?
在离寻喊出“风童”二字的一刹那,风童就已经明白了这是他的一场计谋,来不及多想脚下的画轴是否如她心中所想,对着空地一溜的把画卷展开。
离寻扑过来抱着她,两人就地一滚落入了画中世界。她欣喜的挣开他的怀抱,佩服他的机智,转眼却看见他晕倒的身影。
“咳咳……”离寻轻咳两声,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缓缓睁开。
“风童可取我怀中幻羽逃离此地,只需一段口诀,我教你。”檀口轻启,哪怕满是血痕伤污,他的语调依旧温柔。
“你想丢下我么?”风童鼻音蒙蒙,她平静下来后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风童细细打量了周围,他们正处在一条小溪旁,水流哗哗中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天空是清澈的蓝,耳边有布谷鸟的布谷布谷鸣叫,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切都是那么相似,这里和他们遇到苍狼之前所在的地方完全一样。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进入了什么画中,而是类似于传送似的到了森林的另一端。那个画轴在他们掉下来之后,风童就再没见过,所以也无从研究。
此刻的离寻身受重伤,却叫风童独自逃开,乍一看似乎是在为了她想,仔细一想却十分不成立。
她拿着幻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逃到哪去,何况本就传送的不远,苍狼很快就会追上来,现在叫她离开莫不是让她引开苍狼的意思?
风童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十分正确,离寻这种一颗玲珑心上长了七八个心眼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置身危险却毫无准备?他的葫芦、剑术、画卷样样都十分精巧,还不知身上还存着些什么法宝,自己跟着他才是最安全的才对。
虽然努力的恶意揣测着离寻让她离开的行为,但心里坚硬的外壳还是悄然的毫无声息的裂开了一条小缝。
“你怎么会如此想?风童你要记着你是我用命保护来的人,谁都不能动你分毫。”离寻声音微弱却有力,眉毛严肃的皱起来。
“那你为何让我离开?你,你是不是要我引走苍狼?你……”风童的话没好意思再说下去,低着头不敢看离寻。
离寻气质太过自然无害,让她连多猜测一下都觉得是冒犯了他。
离寻惊讶的看着风童,她竟是觉得他是以她做诱饵调走苍狼么?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姑娘果然如苍狼所说,天真了些。
“风童,我让你逃是因为我现在重伤无法再护你周全,你乘幻羽先去往云宫,拿着!我怀里还有些东西,你可挑拣些有用的上路。”离寻不容置喙的说道,下一秒又毫无征兆的吐出一口血来。
“不!你既说了护我周全就得陪着我一起上路,让我一人逃走是个什么道理?离寻仙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儿的!”风童不再管已经昏迷的离寻的拒绝,只紧紧的抱着他。
为什么不离开呢?明明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啊?
没有答案,没有为什么,就仅仅因为她想这么做而已。前几百年她是在母亲的庇护下长大,现在母亲病倒,唯一称得上熟人的离寻也昏迷不醒,她不能再是那个被人照顾的小姑娘了,现在她要强大!要强大到足以保护身边所有人为止!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周围静悄悄的,风童不再多想动静是否会引来苍狼的追击。她先去附近寻了处干燥的山洞,再将离寻拖了过去。
一个清瘦的麻衣少女拖着一个正当壮年的青年男子一路行来,其中困难可想而知,到了山洞时,风童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风童在离寻怀中摸索了半天果然摸着了火折子,四处捡了些干燥枯枝,火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离寻仍是昏迷不醒的倚靠在山壁上,风童抱着双膝看着那一团小小的火苗发愁。今夜尚可在这里过夜,可是明日呢?还是要早些寻到出去的法子才好。
她也曾想过使用法术招来一朵云,或是御剑带着离寻逃跑。可是不管她多努力的凝神念口诀施法术,云都不曾飘来半朵。想要御使离寻的剑,那剑更是毫无反应,想来是她法力太弱根本不屑理会她。
因为之前已经翻了一遍离寻口袋,再翻一遍也没什么新的收获,一颗晶莹透亮的珠子,几张发黄的符咒,外加之前那个被雷击中的葫芦。
也许还有其他有用之物存在离寻墟鼎里,可是他昏迷着,风童也无计可施。
困意渐渐袭来,一阵凉风轻轻吹来,风童也靠着墙睡着了,少女清秀的小脸在梦里也紧张的蹙起眉头。
到了后半夜,气温越来越低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温暖的地方,火堆早已熄了,风童睡得原本就不死,又被身边人的冷颤惊醒。
黑夜里看不清人的状况,但风童摸了摸离寻的手,冰冷沁骨!想来人是已经冻得不行了。
不再考虑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风童小心翼翼的把离寻搂在怀里,脱了外衣搭在两人身上。两个人靠在一起总比一个人暖和些。
风童虽早在刚落入此地时已经抱着离寻哭了一场,可是那时她心急如焚,生怕他就此没了气息,一心的悲痛哪里还感觉的到羞涩。
现在却是深夜,呼呼的风声更显出与白天的温差之大。
风童抱着离寻,少女的羞涩此时都涌上心头,她平生未曾与男子如此亲密过,之前可以说是悲痛那么现在算什么呢?
隐秘的情绪悄悄增长,古井素来无波,此时却轻轻的不为人知的推开一圈涟漪。
鸟儿啁啾声清脆悦耳,晨露打湿了叶子,也打湿了风童睫毛。
离寻一早就醒了,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尽力的搂住自己却散开的双手,她的头上还零落些树叶,她的面色冻得发白。
他本应该立刻推开她,可是此刻的温暖竟让他突然的懒了一下,不太想动。
等到风童感觉到有灼灼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她睁眼就看见离寻平静美好的面容,微微的笑意像是在问她怎么才醒。
发现自己还抱着他,窘迫立刻就让风童红了脸,迅速的抽回手想爬起身来,却忽略了一夜扭曲的睡姿已经让骨头变得僵硬。
“咔咔咔。”风童费力的舒展身子,脸因为用力而扭曲,赶紧收回表情怕被离寻看见。离寻却已经慢条斯理的扭头甩肩,骨头僵硬的响着,他的表情却始终平静,没有肢体的痛苦也没有重获新生的激动。
“你不怕么?”这人昨天还急着要自己快走,怎么今天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过了昨夜苍狼一时半会追不上来,我们小心些便不会再遇见他。”离寻已经走到小溪旁,鞠了一捧水洗脸。
“为什么啊?你,离寻你到底是谁?”风童觉得离寻像个满口胡言的算命先生,让人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