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时嫁的呀?看我!”她一拍大腿懊悔道:“要是早知道,就都给你备些礼!”
杨岑总算领教到,阿窈所说的费时间是怎么一回事。
好容易从河边的人群里走出来,从村口到阿窈院里不过十几步的距离,隔着好几户人家,每过一个柴门,就会有几人涌出来,拉着阿窈问长问短。
“这是你相公?”
“什么时候成亲的?”
“瘦了瘦了,是不是没吃好?”
杨岑甚而听见有个梳了一个低髻的年轻妇人拉着阿窈偷偷摸摸问:“丫头,你可别让人骗了吧?这后生瞧着好看,可别不中用!”
杨岑过去练就的耳力还在,一口老血憋在心头,咽不下吐不出。
你才不中用!你们全家都不中用!
他快步拉着阿窈出了他们的包围圈,小跑两步,然后赶快关进了柴门,把这些八卦的姑娘大婶们隔绝在外面。
“杨大婶刚才问话我还没答呢!你怎么就把我拉走了?”阿窈一脸懵bī跟着他跑回来,不禁埋怨道。
“答什么?要想知道我中不中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杨岑黑着脸,大为不慡。
“小心眼!”阿窈笑了,在他唇上轻轻一啄:“人家也没别的意思。”
星火燎原之前,阿窈及时抽身离开,只留一串笑声:“入乡随俗,今天我吃什么,你便吃什么吧。”
他们这回下乡来,连个仆从都没带。秀禾和松子抱着他们泪眼汪汪,一脸你心狠你无情你竟然抛弃了我的可怜模样,让杨岑压根不好意思执意迈出离开的脚步。
谁知安然睡了一夜之后,阿窈和杨岑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了一封信,说两三天就回。
秀禾挂心着阿窈,松子如同五雷轰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弄丢了主子,只有天天看惯了齐泰浴血战场,不知归期的齐管家依旧笑眯眯地:“这年轻人呀,就是活泛。”
杨岑跟着阿窈进了厨房,好在被雪压得半塌的是另一间,厨房里头虽然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但炉灶依然,连锅都原样摆着。
阿窈指挥着杨岑一件件搬出来尽数看了,这半年多又是下雨又是下雪,铁锅生锈,碗碟蒙尘,水缸里面结了一层绿花,成了蚊虫的窝,早就吃不得了。
换来水,把能用的都留下,邻家孙伯母隔着篱笆院墙看见他们的窘境,早就送了能用的来。
阿窈晓得他家不富裕,便拿了半吊子钱要谢她。
孙伯母脸一板:“你才出去多久,就看我不起了?你家去年种的菜都送给我家了,现在借点东西就拿钱寒碜我了?”
阿窈又笑又摇头,只得抱着一个大铁锅,一篮子菜回来了。
她把里头的菜一个个摆在灶台上,叉着腰一一点,神气地如同将军点兵点将。
“菠菜下水焯焯就能吃,香椿炒个jī蛋,豌豆跟米熬成粥,再给你贴个卷子,你就蘸着酱吃罢。”
“吃什么都好,能吃就行。”
拿着竹笋果子当了一年多伙食的杨岑一丁点都不挑,他肚子里唱着空城计,只想快点点燃灶火,可是拿着火折子引了半天,也只是冒烟,不能烧起来。
阿窈一回头,仔细看看,下了军令:“还得去捡些gān的柴火。”
想是窗下厚厚一捆的柴火最容易沾着雨雪,日久天长湿了又gān,gān了又湿,早已经烧不起来了。
杨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棵还未出芽的杏子树就成了一大垛gān柴,他四下里找找,看到柴火堆旁便有一只生锈的柴刀,便费力地把它拖到杏子树旁,无奈气力不够,抬起来都费劲。
他拎着柴刀左摇右晃,阿窈一出来看得心惊,怕他反倒砍了自己的手,忙出来问:“你做什么?”
杨岑郁郁把柴刀一放,愤愤不平盯着这棵杏子树:“砍柴呀。”
阿窈哭笑不得:“哪有把好好的果树给砍了当柴火的,你去到后院看看,地上多的是chuī落的树枝子,你就捡着那gān的轻便的,拾来一些就罢了。”
久不进厨房,阿窈初时的动作有些生疏,但没过一会儿,手指就自己找到了当初的熟悉感,杨岑看着阿窈手指翻飞,碾,揉,按,压,拉,揪成小剂子,一拧就成了一个卷子。
他不禁问道:“你哪里学的这些手艺?”
“之前在那个拐子家,做饭都是我的活,横竖也是给自己吃的,就多想一些法子。”
“他们竟不怕你下毒?”
“他们才jīng明呢,凡是我做的吃食必然要先尝一尝,还哄我说家里就我一个闺女,才什么都先给我。”
杨岑还是第一次听阿窈说起来这段往事,待知道阿窈装傻耍了他们好几年,还撒娇做痴骗了好待遇,不禁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