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力气能有多大,三叔家却不依不饶的,阿窈早看不惯这家子行事,牙尖嘴利,讥讽了他一顿,让顾氏上来喝住,罚回房里饿了一顿。
阿窈知道也只是罚给别人看的,到晚间枕头底下果然塞了一提盒新出锅的蟹粉蒸小饺,丫头趴在耳边悄悄告诉她,是小爷选了催着奶娘偷送过来的,阿窈埋在被子里偷吃,想起那小娃的惨状,笑得肚子疼。
后来问清和问什么偏这回发脾气,他口齿不清,抱着络子,指指阿窈,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姐...不给...”
“是姐姐打的,所以不给是不是?”阿窈帮他补齐了要说的话,看弟弟点头,有些小骄傲,自己打的络子哪有这么差?自有人护着。
越到后来,越是显出他的执拗,当日一个络子尚且如此,何况他如今心上眼里人。
她看着那姑娘的眼神多了几分亲近,那边赵清和看着杨岑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刚见面时他只瞧得见姐姐,如今才想起来旁边还杵着一个人高马大的。
“姐姐是什么时候出嫁的?姐夫家住哪里?”
一旦带着小舅子的心态去审视杨岑,赵清和心里就多了挑剔。
上下一打量,这刚出炉的姐夫生得人模人样,眉目舒朗,神清气正,只是身形瘦弱,相貌还过得去,也不算rǔ没了姐姐,先加上两分。
“我是京里人,家里武将出身,宅院田亩不少,日子还过得去。”杨岑看出他的心思,心中冷哼一声。
岂能让你挑了差错去!
武将?万一要有兵戈之事,岂不是多了几分风险?武人粗疏,姐姐生得花枝一般娇嫩,知不知道疼人?赵清和把刚才加的两分又减了回去。
但转眼就发现,这个姐夫就如同他和阿芬一样,但凡姐姐一颦一笑,都能落到他眼底。
赵清和犹豫一下,悄悄加了一分。
“姐夫缘何与姐姐结了姻缘?”
“姐夫怎么想起来带着姐姐到这里来了?”
“姐夫之前见过我?”
“姐夫家里几口人?”
“姐夫平时做什么营生?”
杨岑本是有意想要在阿窈弟弟面前显显身手,给自己争争颜面。无奈他眼下正有要紧差事,不方便与人说,再多的消息也告诉他不得,到后来招架不住,想要敷衍,又怕阿窈跟他急起来。
也就只有对着这个小子,他才能退一箭之地。
杨岑心里想着,不知是该幸福还是该忧伤。
“好了阿弟,这才见面,你一句赶着一句,他哪里答得上来?”
阿窈虽与阿芬说得热火朝天,却还留着一点余光注意他们的动静,一见杨岑脸色越来越苦,忙来解围。
杨岑一下子高兴起来,阿窈到底还是惦记着他的!
“我与你姐姐的事,一气儿说不完,等下回来了......”
“阿姐和她男人的事,我知道!”阿芬刚听了个心想事成的故事,认作自己与青哥也定能像这般守得云开见月明,脆生生笑道:“原本他们家里也是不愿意的,也是在家里争了好几年,如今过得尽好,眼看都能生娃娃了!”
“嗳?阿芬......”阿窈本是想让她放心,才说了自家的事,万万想不到这姑娘生得伶俐,嘴也恁般快,脸上晕了一抹桃花色。
阿芬还在气势十足给赵清和鼓劲:“原来我阿爹要把我说给隔壁寨子里的一户人家,我也不和他吵,就悄悄在他身后哭了几次,装了几回病,我爹就舍不得了。你总归是你爹娘的儿子,好生说说,总能听些。”
她想了一回,跃跃欲试:“再不然,我陪你去说,他要想打,我都能挨得过......”
赵清和先时听她说,还含着笑,后来,听得“打”这个字,脸色忽得一沉,再展眉时,便多了化不开的苦涩。
阿窈看在眼里,只觉有根针在心里戳了一下,又准又狠。
杨岑心里一动,对着赵清和问道:“我记得你家有个小妹妹。”
“你是说念姐?”
“你爹平时对着谁都是这个脾性?”
“他...”从见面以来,赵清和就没叫过一声爹:“他自从来了集安,总是喜怒不定,但对着念姐,倒是一如往日。”
“云南府本来就多的是外族人,土司也有品级,多受朝中教化,据我所知,这赵州城里,与土官做亲的也不在少数罢?”
“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偏偏不允你们的婚事?”
赵清和缄默片刻,阿芬也瞪大了眼睛,想要一个答案。
她生得花容月貌,从小让人捧着长大,从来只有别人撵着她的,头一遭动心,虽说情郎很合心意,但总让人家里这般鄙薄,她早就压着火气。
“我...我并不知...”赵清和说得很慢:“他们自来了云南,先时...不过悒悒不乐...到后来...却总是莫名慌张....等我与娘说,看中了阿芬,想去求亲,娘...娘她头一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