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兴只会叫嗯嗯,一生气就冲人汪汪汪,最喜欢在地上爬着走,什么东西都不吃,肉更是碰都不碰,只喜欢几样东西。
竹子,竹笋,还有几种果子。
偌大一个国公府,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吃素的主子。
厨房接了命令,挑最鲜嫩的竹笋过来,给他做油焖的,凉调的,炒肉丝的,怎么繁复怎么做。
偏偏端上来这位大爷一口不吃,硬要拿自己的牙口去磕长成了的竹子,不给就急,急了还咬人!
这不是,一眼没瞧见,就不知从哪里折回来了竹子。
地上的“杨岑”一见了这位,立刻软和下来,不再像先前那般愤怒。几步爬到这位姑娘的旁边,抱着她的大腿,可怜兮兮地抬头。
如果墙头的杨岑现在是有脸的,那么他应该很想把脸皮撕掉。
这一套动作杨岑再熟悉不过,打滚撒娇卖萌,放在自己身上这个圆滚滚毛茸茸胖乎乎,黑白相间的团子身上,叫做憨态可掬。
但是放在地上那个七尺男儿身上,只有一个字,傻!如果一定要再加一个字的话,就是丑!
没有卖萌的壳子就不要gān这么欠揍的事行吗?!
坐在墙头的杨岑痛心疾首,但是觉得哪里不对。
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啊呸!那个壳子可是自己的!
这只熊猫竟然用这么自个风流倜傥的壳子做如此愚蠢的动作!
还是哪里不对......
杨岑不期然想到自己无数次借着卖萌的天时地利人和去抱阿窈的大腿,脸又黑了三分。
啊呸!他又把自己也一块骂了!
这时候再看屋子里,那位“杨岑”正在乖乖啃着这位姑娘递过来的果子,明明有五根手指,却只是笨拙地用手掌捧住,口水糊得到处都是。
那位姑娘背对着众人给他擦手,在别人都不看见的角度,占据了地理优势的杨岑清楚地看见了她脸上的鄙夷。
这到底是谁?
看着别人对这位姑娘的尊重,定然不是普通的丫头,可是有头有脸的,杨岑不会记不住。
他抓来抓自己脑袋上的毛,再看看里面,那位大爷又换了一个吃法,手脚并用,这画面,美的不能再看。
杨岑已经绝望了,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
但是这双熟悉万分的眉毛鼻子眼睛搁在一块都在愉快地提醒他:这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换过来!一定得换回来!赶快换回来!
杨岑一溜烟下了墙,努力抛掉先前的记忆,想了想,决定往别的院子里去瞧瞧爹娘。
“老爷,我今天又去庙里求了一个签,上上签,大吉,说不得咱们的大郎就快要回来了!”
隔着半开的窗户,杨岑就藏在墙的yīn影下,不起眼,探头向里面看。
烛光摇曳,趁着崔氏的额头上一块青紫。
杨大老爷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她抹药油,一边埋怨。
“你说你求签就去求了,gān什么非得一步步磕了上去?你不都去过五次了吗?”
“那能一样吗?”崔氏横眉竖眼瞪他:“我上次拜的菩萨,上上回是土地公,这回拜的是三清尊神!头一次见面,怪我不诚心怎么办!”
“好好好好,你说好就好。”杨大老爷连忙让步。
“上面说,所望一年有期,是不是就是说,满打满算一年整的时候,岑儿就能好了?”
杨大老爷叹一口气:“兴许吧......哎呦,你掐我gān嘛?”
“什么兴许!菩萨都比你qiáng!是一定!”
“你不是说是三清祖师说的吗?”杨大老爷揉着自己的胳膊。
崔氏这才发现自己的口误,连忙去拍自己的脸,口里念念有词:“三清祖师,我一时糊涂,你们大人大量,实在要怪的话,折我的寿就行,别怪我家大郎......”
杨岑听着心里一乐,紧接着又是一酸,他从小到大崔氏都是放养型的,一度让他怀疑娘是不是亲的,但是现在,他第一次明明白白地看到了爹娘眼里的忧色。
可要怎么换回来好呢?
杨岑蔫头塌脑地回了赵府,已经是后半夜,却看见阿窈依旧不睡,坐在帐子前面看书,不时抬头看看窗外。
“你总算是回来了。”阿窈例行抬头,不想真的瞧见了杨岑,十分欣喜。
杨岑知道阿窈是在等他,心里仿佛也被明烛照着,暖融融的。
“怎么样?家里还好吗?”阿窈还记得他说去了哪里。
杨岑努力想要忘掉的丢人一幕,又适时地浮现出来,让他脸不由自主一黑。
杨岑萎靡不振地跟阿窈点点头,没jīng打采进了自己大大的窝,用熊掌捂着脑袋发呆。
“怎么?家里不好?”阿窈看他这样,不由替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