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难的路她都走了出来,凭的不过是一个本心罢了。既然如此,不过就是情之一字,她便是在信一回杨岑又有何妨?
杨岑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书上说的,心花怒放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像他看过的四月的桃花,仿佛在一瞬间一起都开了。本来冰冻的河水,在一个瞬间波光粼粼。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白这段感情。
一直到很多年后,他早已经子孙满堂。最小的女儿抬头问他:“当初娘答应嫁给你的时候,爹是什么样的?”
杨岑板起脸,表示娶了就娶了,但是心里想的却不是他与阿窈求亲的那一天。
甚至不是他们的婚礼,他们的洞房花烛夜,阿窈穿着凤冠霞帔,满身大红,做最美的新娘,坐在chuáng边去等他。而是这样一个夜晚,在阿窈刚刚十五岁这一天。
星子在天空上闪烁,他和阿窈趁着黑夜,坐在这片黑漆漆的酒楼房顶,阿窈的头上顶着那个磨的十分丑陋的簪子,脸比羊脂玉还要白,白的生光。
他头晕目眩,呆了半天没有说话,掐了自己好几遍,才愿意相信,阿窈刚才说:“好。”
好,我愿意喜欢你,我愿意带你回家。
真好,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天刚刚蒙蒙亮,松子睡得正香,忽然被扑通一声响给惊醒了。
他连忙起身,要到里面去看的时候,门忽然就被推开了,然后自家大爷就衣冠整齐地出现在门口,只是脸上笑得十分灿烂。
松子琢磨了半天,到底没敢说出口,这大爷今天,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傻。
杨岑见松子一个劲儿地盯着他来看,怕被他看出了端倪,连忙收了笑,咳嗽一声,端出平时少有的威严相,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可惜他努力了半天,还是压不住自己总是想要上翘的嘴角。忍了一会儿,自己也感觉这要笑不笑的样子,实在有些让人奇怪,终于饶了自己,不再掩饰乐淘淘的心情。
“太太现在起了没?”
“大爷,这会儿才刚到五更,太太什么时候起过这么早?”
松子看着杨岑的眼神更不对了,便小心探问道:“大爷今儿头一遭这个时辰起chuáng,是要出门还是要去练武?”
杨岑心里回答他:“我要去生病。”
没错,这正是他现在要做的,赶快生一场谁也治不好的大病,然后让娘找了贵人来,把媳妇儿娶回家才好!
他今日便是要去探问一下崔氏的口风,看看她还记不记得之前的那个贵人。
要是不记得的话,没关系,他会提醒阿娘重新想起来她的。
杨岑随口问道:“娘最近几天都在忙些什么?我好几次去都看不见她,总是说去了长公主那里。”
“太太最近正忙着帮着整治长公主府里的游园会,一连开了好几天了,端的是热闹,”松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朝杨岑一个劲地挤眉弄眼:“里头多的是各家的小姐,太太正忙着给公子挑上一个合意的,赶紧娶过门呢!”
杨岑一时间如同晴天霹雳。
说好的贵人呢?
第79章病逝
“岑儿你来看看,这里有一沓子画像,你能瞧得中哪些,跟娘说,我再去打探打探。”
杨岑到了崔氏房里的时候,果不其然,她正翻着厚厚一摞的花名册,挨个地jīng心挑选。
杨岑心神恍惚接过去,草草翻了一遍,里面不仅附着各人的生辰籍贯,家里祖上三代父母何名,官位如何。又有姑娘的性格品行,都写在一旁。
大户人家的姑娘少有难看的,最少也是平平。从生下来时就不让风chuī日晒,每天香露沐浴,各种方子养着,脸如莲萼,肌骨莹润好歹是能够上的。
因此只看画像,个个生得标致。
杨岑越加心烦,把本子朝旁边一撂。崔氏忙拿起来,嗔怪他:“你轻点!要是给我弄坏了,可仔细你的皮!你当这东西容易来的?要不是托了长公主,哪家人能愿意你把自家姑娘都画成册子?”
又叮嘱杨岑:“这东西,你只在我这里看看便罢,出去时也不要拿,更不要说。便是你看中的,倘或无缘,莫要坏了人家小姐名节。”
“谁稀罕成亲?”杨岑气不顺。
“又说傻话了!”崔氏沉下脸:“你都多大了,再翻过年来都十九了!你看看从你崔家表哥,跟你一般大的年级,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以为你是个毛头孩子?”
杨岑很想给自己争一争:“我才十六!”他还没过十七岁生日好不好!
崔氏被他的qiáng词夺理气笑了,虚岁十七,转年便是十八,算作虚数正是十九,别人家的孩子都巴不得早些长,只有自个这个不成器的,一心往小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