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果真想要这个孩子,抬回家做个二房也罢。”这话,长公主说到后来,自己也头一次发虚。
崔氏苦笑一声:“公主看这姑娘的气性,可是愿意做二房的人?”
长公主也不语了,便是天潢贵胄,也还有人不愿进宫做皇家妃子呢!
凡是都讲个心甘情愿,qiáng行把人弄进来容易,先不说过不过得去自己心里这道坎,若是结了仇,可不是在枕头边养了一只老虎么!
崔氏愁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主意,只能先把这件事慢慢透给英国公。
杨大老爷变作了英国公,性子依旧温吞,没了阻挡他投入文化事业的老父亲,新任英国公多了些从容不迫。
但是他刚听了这件事之后,立刻给出了回复。
“夫人,生前事尚不清楚,何谈鬼神?不过是岑哥一个梦罢了,他如今要娶的,算是咱们杨家的宗妇,怎么能凭着这么荒唐的缘由把人选定了?”
他平时好似是不求名利,唯心而行,有些事算得清楚。这英国公府,即便是不能在他手上再现祖上辉煌,却也不能没落下去。
杨岑如今还没在朝中露头,他这一辈子注定是清闲下去了,杨家如今看似风光,不过是靠着老太爷站队的余荫,不过几年,也就消磨没了。
结个有力的姻亲,才能多个依仗。
崔氏自从成婚,从未见杨老爷这么严肃认真,因此白他一眼:“谁不知道这些?要不是为了岑哥儿这身子,我何苦这么费事?”
抱怨归抱怨,但是这话却暂且不提了。
崔氏心下还有些遗憾:若是这姑娘家世再往上挣一挣,倒是个好人选。
长公主说了几条,却没往阿窈身上挑半分毛病,一来,阿窈曾救了他们一家子的命,天然就有好处。二来,这姑娘的性情着实讨人喜欢。
少年坎坷,家世不显,却还能出落地不卑不亢,大大方方,说话时先带笑,会看人眼色又自有骨气......
崔氏自己数了半天,本来歇了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规矩举止都能慢慢教,这性情却是难得,阿窈身上有种经历诸事却不折的韧性,是崔氏在别人身上找不见的。
她这一颗心就像是两个小人在拨河,几天来一忽儿往左走,一忽儿往右移,一个说梦中言岂可轻信,选媳需重门第,一个说上天示警,怎能忽视,但凡人丁旺,何愁门楣衰。
还没等这两个小人拔出个结果,杨岑的小厮松子就慌慌张张报信,眼泪鼻涕糊一脸,抽抽噎噎说不成句。
过来赶过来的大管家踢了他一脚,qiáng作镇定,声音却是抖的。
“大爷从马上摔下来,给踩了一脚,才刚搬回家来。”
第96章瞬息
“怎么了?咱们兄弟俩难得见一次面,你可倒好,垂头丧气黑着脸,是哥哥选的地方不合你的意?”
谢长亭一抽马,往前紧赶两步,见杨岑脸yīn沉沉的,盯着鞍辔,好像要盯穿一个洞,很是奇怪。
“你才比我大多少,老充什么哥哥?”杨岑冷脸一哼,逮着谁刺谁。
谢长亭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本来要恼,看杨岑这样子,又按捺下去,总觉得不对。
好歹是好兄弟,这样子倒像是杨岑逢着什么难事了。
探了一会儿,杨岑只是沉默,与平时更是不同。
谢长亭觉得自己应做一个体贴的人,别这样不折不休的问下去,于是找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跟杨岑絮絮叨叨,想让他转移一下心情。
“你嫂子自从生了,越发唠叨了,刚娶进门来的时候,看着安安静静娇娇怯怯的,连话也不多说,才过两年,全变了一副模样,连出门一会儿都要叮嘱半天,别chuī了风,别误了关城门,这娶了媳妇,真是.....”
他自从娶了亲,又得了一个胖小子,出入行动更是不如之前自由了,但是这抱怨里却不自觉透着甜蜜,撒到杨岑这里就变成一罐盐,狠狠地在伤口处揉搓几把,热辣辣地疼。
谢长亭犹不自觉,他转而间把话题又拐到了杨岑身上:“崔姨眼看就要给你定亲了,我娘前几天还跟你嫂子说呢,不是张家就是李家,总是跑不脱的......”
杨岑忽然间不想再听,他一夹马肚子,只听一声嘶鸣,就把谢长亭甩了老远。
谢长亭一乐:“好呀!咱们许久没有赛过马了,今天就好生比一比!”
说罢,也立即跟了上去。
后面一行护卫赶忙催马往前走,无奈他们的马与这两匹良驹相比,脚力不足,只能看着满道尘土面面相觑。
杨岑眼下心情很不好,特别不好,非常不好!
他尽心尽力策划这么久,结果计划就这么轻易地土崩瓦解了。
若是家里老太爷还在,那自然难上加难,但眼下当家的该是母亲,一旦母亲动了心思,父亲从来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