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过去,这辆“残废”的黑色轿车已经从小道开进市区了,凌晨五点的天还黑压压着,冷清的街道只有几个环卫工人侧目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后面咬着的尾巴突然不见踪影,尽管程霖早已使劲浑身解数一边尽量开稳车一边躲避,但这个结果显然不是因为他的车技好,也同样不是他们运气好。多年刀尖上舔血的经验让何翊明白这个时候掉以轻心就等同于羊入虎口,他qiáng迫自己打起jīng神,一边打开地图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前面往左拐。”
不开口不知道,这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程霖也吓了一跳,绷了一晚上的脸又变化多端了起来,忧愁担心的样子,屡屡看过来的眼神让何翊以为他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要不我们直接去医院吧……”
何翊以一个让自己没那么难受的姿势歪在座位上哼哼着:
“你要是想死现在就带着我一起下车,我们就可以在地底下双宿双飞了,就比选择去医院的结果让对方少了个吃早餐的功夫。”
车厢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何翊睁开眼睛看到了程霖愧疚的侧脸,不看全貌也知道他此时嘴巴眼睛都是不高兴的样子,如果狗耳朵可以实体化那他头上一定顶着一对耷拉着的白色耳朵。
何翊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拿着手机上的地图往程霖那边凑了凑,温柔的了一点都声音还是从嘶哑的喉咙里发出的,显得温情又怪异:
“我们现在还没到市中心,你左拐直接走那条大道往市中心开,不要停顿,绕一圈后从这条路开到这一条。”
何翊放大地图,血迹斑斑的手指从一边指到另一边,
“这条路上这一块区域没有监控,你要尽快拐过来,然后按照我标记的路线一直往市区边缘开,走到这个位置……”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皱起了眉,小腹忽然传来比小腿的伤更为剧烈的疼痛,何翊调整了一下呼吸,剩下的话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到了这个位置我们就弃车,尽量往没有监控的地方走,走进这个酒店,再从里面的消防出口出来绕回东面,然后去那家‘幸福接待所’……”
他的脸色太苍白,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皱成一团,程霖整个人都慌了起来,腾出一只手胡乱翻找着,绝望之中只能求菩萨拜佛祖希望能找到点止痛药消炎药除了毒药什么药都好。何翊伸出手握住了那只不安的手,小腹的痛感已经减轻了许多,
“我没事,命硬着呢死不了。”
天开始蒙蒙亮了,程霖没有说话,何翊侧过头看见他的睫毛像是被雾气打湿,湿漉漉的,下巴挂着两滴晶莹的水滴状物,何翊靠了过去,擦了擦他的脸上的泪水,程霖的外表比他体面不少,除了衣服有点凌乱,脸至少还是白白净净的。
何翊手上的灰尘和血迹掺和了眼泪反而越擦越不gān净了,何翊斜倾着身子,亲了亲他的耳朵,看着他被自己擦成大花猫的半边脸,又有些忍俊不禁露出一个笑来:
“乖一点,你能做好的对吗?”
“能!”
程霖重重的点了点头。
得到回复后何翊将身子倒回去,开始闭目养神,最后嘱咐道:”我休息一会儿,有什么情况叫我。“
灰蒙蒙的天边出现了金huáng色的光晕,何翊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看清了程霖望过来的那双眼睛,里面盛满了装不出来的担忧,何翊跟他jiāo换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眼皮一盖,就陷入黑暗之中。
起初还能仔细辨认周围的声音,等到何翊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趴在了程霖的背上,腿上被击中的部位用什么东西绑着,
“老板娘,开一间房。”
何翊的耳朵贴在程霖的背脊,嗡嗡麻麻的感觉让他清醒不少,他听见有人在里面应了一声,然后脚步声由远到近。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街边招待所,顶上的招牌是一块生锈的铁皮,上面存留着几个饱经风霜的斑驳大字,前台桌是一个小的商品柜,里面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烟。老板娘掀开竹帘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挽着头发的四十岁左右的beta女性,
“哎呦,这是?”
老板娘一双眼睛滴溜溜看向何翊背上露出的另一个人的脑袋尖,又看了看那只垂下来的被衣服绑住的小腿,然后又将目光转回到程霖脸上。她这里招待过赌博的,招jì的,眼前这种年轻漂亮的omega还是很少见,尤其是背后还背着一个受伤的。
程霖掏出几张红色的钞票递了过去,局促的笑了笑说:“我们就住一天。”
老板娘识相的闭了嘴,热情的将他们引到了二楼,掏出钥匙开好门,就把钥匙往屋里的桌上一放,笑着jiāo代了一两句后就安静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