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因为先帝在时,臣子们都异常听话,生怕一不小心言辞激烈了把陛下给气驾崩了,自己一家老小还得陪葬,先帝身体不好,志向远大,借着这个把柄推行了不少的改革,朝臣们这才回过味来。

  结果言官们的折子还没递上去,江南巡抚私盐案爆发,先帝气急攻心就这么去了。当今圣上是先帝第四子,也是早就钦定的太子,自小就受帝王心术教育,还在守灵期,就雷厉风行的斩了一水人,既是办案也是铲除异己,朝臣们纷纷噤声不敢多言。

  到这一辈,二皇子是不足月生的,身体羸弱非常,一年十二个月,约莫十个月都是要喝汤药的,夏日都要穿厚厚的衣衫。

  然后便是叶煊自己了。他其实本来身体虽说不上特别好,却也是不差的,至少不会像二皇子一样吃药比吃饭都多,他多是后天因素造成的错觉,并未落下什么病根,自习武淬炼之后,身体便好全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叶煊昏迷数日,今上也只是下达了不必再去国子监的命令,却基本没怎么看过。

  不过虽说皇子们身体不好的多,公主却都是健康的,甚至多数健康的有点过头,例如三公主叶盈,她擅长骑she,十几岁去草原秋猎,就能猎láng,让军中将士直可惜摇头不是男儿身。

  叶灵当然比不得三公主,却也是从未生过病。

  如今却称病不来上课?多半还是在计较先前在演武场的事。

  叶煊看了谢玉舒一眼。

  谢玉舒表情淡淡的,只道,“不来便不来吧。”

  第二天第三天亦如是,一直到第五天,二皇子都披着狐裘捧着手炉现身了,她连个宫婢都未曾遣来,一直到快下早课,都没有动静。

  叶煊又看谢玉舒,谢先生近日都十分关注他,唯恐他跟不上课程,不仅上课放缓进度讲的细末,课后也会给他补习前面“落下”的课程,他常常要到酉时才能回文渊殿。

  不过叶煊倒不排斥,他喜欢谢玉舒认真温和的询问,还有落在他身上专注的视线。

  这是叶煊从前从未有过的,既新鲜,又让人高兴。当然,他不会忘记自己陪着谢先生演戏的初衷是什么。

  叶煊想着,无辜的眨眼睛提醒道:“六姐姐今日也不来吗?”

  谢玉舒没接这话茬,用戒尺敲了敲几案,指着书中一处道,“这句你可懂了?”

  “读懂了。”

  叶煊手里拿的是四书五经中的《礼记》,级别也就比启蒙的《幼学琼林》高一些,叶煊早就熟读了好些遍,不用看就能将其背下来。

  但鉴于他现在在扮演一个复学的小可怜,他还是对着书本一字一句慢慢悠悠的将这一篇文章翻译了一遍。

  “虽然磕绊,倒都是对的。”谢玉舒满意的点头,笑着鼓励道,“七殿下聪慧,想必不需要多久便能跟上课业了。”

  “是小先生教的好。”叶煊真心实意的道。

  谢玉舒教书很有耐心,便是八皇子无厘头的问题,他也会给出尽量符合的答案,若是他也不会,便带着一起翻阅书籍询问他人来寻找答案,不过他学识渊博,天文地理奇门遁甲皆有涉猎,轶闻奇事也知道不少,鲜少有难得住他的。

  叶煊来这里唯一见过的一次,便是“战场三急拉裤子到底是先洗裤头还是先庆功”。

  谢玉舒第二日便找来了左将军huáng蟒来解答。

  为人处世,将君子端方,举止有度,师者求知,学无止境这几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也难怪就连向来傲气的连赵允升都看不上的四皇子,对于谢玉舒却是敬仰佩服的。

  话题扯远了。

  第五日,叶灵没着人来请假,看谢玉舒的样子也懒得计较,然而那日大概是天意,赵允升因为明日有事,临时跟谢玉舒调了一下课,谢玉舒下午休沐。

  正巧伯阳郡主也在宫中,请他去太后的安宁园吃茶,谢玉舒前脚进了安宁园,后脚叶灵的毽子飞到了寿康宫屋顶,领着一众太监宫女大汗淋漓的进来。

  谢玉舒站在廊下默默的看着她。

  叶灵满脸的笑容徒然僵住。

  叶煊第二日去国子监,钟鸣郁苦着脸不尴不尬杵在那里赔罪,谢玉舒脸色平淡如水,不见怒气也不见笑容。

  只是道,“钟公公不必如此,六公主微臣没有能力教导,辜负娘娘的期望了。”

  “这,三公子莫说气话,公主也是知错了的,只是被娘娘禁了足,才让老奴来代替赔罪……”钟鸣郁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没有半分虚心,但叶煊可一个字都不信。

  谢玉舒也不信,摇了摇头,喊人送客。

  叶煊避了避,等人都走了,才走了进去,对谢玉舒也没有了之前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