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后一句说对了,前一句却是错的。”姜鹤老神在在的笑,“他罪名确实极大,但他犯事之前可不是什劳子的太监。”
姜鹤起了教导之心,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才道:“二十五年前的江南巡抚私盐案,你可曾听过?”
叶煊心思一动,却是道,“未曾听过。”
姜鹤给他简单讲解,“二十五年前,先帝南巡,路过江南怀安县,遭一妇人拦路喊冤,状告江南巡抚官盐私卖、bī良为娼、草菅人命等数十条罪状。”
“此案牵扯甚大,五品以上数十官员落马。先帝震怒,气急攻心,重病先去。陛下登基后,重而处之,其中江南巡抚冯必扬、盐槽总督huáng友仟等,夷三族。”
“huáng维仁是huáng友仟幼子,先帝时期,他也曾惊才绝艳前途无忧,哪知飞来横祸,不仅葬送了官途,更是在牢里磋磨了大好年华。”
姜鹤感叹,又道,“不过能留住性命已是陛下开恩。”
“……”叶煊有些晃神,直到泰安提醒一般的轻推了一把,才点了点头。
“是,陛下仁慈。”
他语气轻飘飘的,总觉得带着一点嘲讽。
姜鹤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刚想开口说话,却听一道jian细的嗓子带着yīn阳怪气的笑插了进来。
“哟,咱家见过姜翰林,不知是什么yīn风将您给chuī来了?”huáng维仁吊着眼睛,冷不丁的开口,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姜鹤抽了抽嘴角,知道这有武艺的太监怕是听到了自己说闲话,小声道了一句倒霉。
“姜翰林大点儿声,咱家老了,耳朵不好使。”huáng维仁慢慢悠悠的刺他,“姜翰林莫不是没有吃饭?那便留在这用过再走吧。”
“小夏子!”他吊着嗓子喊,恶声恶气的啐,“没有眼色的狗东西,没见着姜翰林和七皇子来了吗?还不去备点东西!”
“九皇子来的时候一个个殷勤的不行,换七皇子就懈怠起来了?一群没根的狗奴才,哪来的脸踩高捧低?不说主子,便是姜翰林一句话的事,你们脖子上的脑袋就得掉了!”
其他小太监听的那是冷汗津津,喘气都小心翼翼的,也只有当事人还一副不怕死的直挺挺站在那里。
姜鹤:“……”
叶煊:“……”
总算是知道这人为什么不遭人待见,一直独来独往了。这连主子都敢讽刺的狗脾气,也不是一般人能受不了的。
姜鹤怕叶煊生气,赶紧转开话题,“七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小马驹?”
“都可以,合眼缘就行。”
叶煊顺势答道,视线往垂眸气定神闲站在那的huáng维仁身上扫了一圈,正要收回,豁然对上了视线。
跟yīn阳怪气的说话完全不一样,那双偏浅色的瞳仁冷的像是一潭井水,无波无澜毫无涟漪,又像是高僧入定历经了沧桑,看破了世间虚妄。
叶煊眉头一挑。
huáng维仁也是眉毛一扬,直接侧过身将姜鹤隔在了一边,微躬着身喜气平和的道,“刚好诞下了两头草原马的小马驹,七殿下降服哪头便是哪头,可要试试?”
说是询问,语气却是肯定的,更是直接将人往草原马的马厩带。
“不可!”姜鹤连忙阻止,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严肃的反驳道,“草原马虽然是三大名马之一,然性情刚烈野性难驯,怎能让七殿下冒险?”
huáng维仁一听,当即就揣着袖子往边上一站,满脸都是嘲讽,“可。只是我这御马监,也就那两头草原小马驹了,不想选就劳烦回去再等个两三年吧。”
“你!”姜鹤快被他气死了。
叶煊赶紧拉住脑子不好使的姜翰林,乖巧的笑道,“无妨,我便试一试,不行自会放弃的。”
姜鹤还是不放心,“那草原马刚烈……”
“姜翰林说的对。”huáng维仁语气凉凉,故意道,“那两匹小马驹长得漂亮,先前六公主也看中了,却被那顽劣的马摔了下去,当场便红了眼眶,非要拿匕首剌了它呢,反被踩了一顿,哭着跑了。”
姜鹤听完更加踌躇了,忍不住又操心的规劝了几句。
叶煊眼睛徒然亮起,嘴上犹豫不决,心里却想:这马还挺对他脾气。
huáng维仁说那两匹马漂亮那是真的漂亮。
一匹通身雪白,鬃毛油光发亮,唯有四蹄红色,如同霜雪中的一抹梅花,眼里却满是倨傲,见到人来了,都不屑抬头。
另一匹红鬃马,额头一缕白毛,整匹马都嘚瑟的不行,仰头一拱,直接将喂草的小太监拱倒在地,它却得意的喷了一声响鼻。
“如何?”huáng维仁站在两匹马中间,左右伸手摸了摸,红鬃马喷着鼻敷衍的在他手心蹭了下,白马却直接把屁股送到了他面前,蹄子还忍不住撅了撅,想来是想后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