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舒感受到湿淋淋的衣服黏在身上,十分不得劲,忍不住皱了皱眉。
上次这样他在chuáng上躺了三天,苦涩的药喝了七天,嗓子还变公鸭嗓了,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
谢玉舒发现那小宫女拿了两套衣服进来,有一套应该是给自己的,于是问道,“我穿哪件?”
“都可以。”
殿门外响起战战兢兢的叩门声,是青蓝提示水烧好了。
谢玉舒随手拿了一套,叶煊也就拿了另一套,转身出去旁边耳室洗澡。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屏风后盛满水的大木桶正往外冒着热气,叶煊试了试水温,脱了衣服跨进去。
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被水温包裹的四肢从麻木渐渐恢复知觉,叶煊本来闭着眼仰头躺在那里,空气中簌簌两声破空声响,寒风夹带着雨丝飘进来,叶煊一睁眼,一身湿冷气的泰安正在关窗户。
“去哪了?”叶煊半阖双眸,似乎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泰安倏尔抬起眼,视线有片刻的错愣恍惚,也不知道透过眼前的少年看见了谁,不过一刹那,又恢复成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
“huáng莽,拿药。”四个简短的字说出自己去了哪做了什么。
叶煊看着他从兜里袖子里掏出一堆不知名的药草,直接往水里丢,很快一桶水变成了幽幽的绿色,他最后掏出的是一个瓷瓶,上面贴着大补丸,药瓶底部还刻着姜字。
这是皇帝让姜太医研制给huáng莽的神药。
泰安不管什么东西拔了塞子就要往水里倒,叶煊赶紧要阻止,赶不上他手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颗黑色的药丸掉进水里,他伸手一捧,这药丸就直接化在了手心带起的水里。
瓶口又掉下一颗,叶煊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收手还是继续去捧。
这药据说配制药材十分珍惜,对火候要求更是严格,一共就配出了这么一瓶,一瓶就三颗,huáng莽治伤磕了一颗,一颗融在了叶煊掌心了,这最后一颗……
好在中途一只手将这药丸捞了回去,泰安将它重新塞回瓶子里,晃了晃,听见里面仅剩的一颗药碰撞声,小声念叨了句,“药丸,口服,哦。”
他把瓷瓶重新堵上,塞回了袖子里。
叶煊抽了抽嘴角,终于问道,“你确定你是拿药,不是偷药?”
huáng莽那厮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将这瓶药就这么给他吧?
泰安面无表情的回答,“光明正大没有偷。”
叶煊眉头挑了挑。
泰安局促的站了一会,不甘心的补充了句,“我快,他洗澡,骂我。”
(我)光明正大(去拿的)没有偷,我(轻功)快,他在洗澡(没追上我),(只能)骂我。
叶煊:“……”他怎么没打死你呢?
叶煊扶额,第一次开始追寻以前那些药草的来源,泰安想了想,“太医院、huáng莽、皇帝。”
“乾元宫你也敢瞎闯?”叶煊真是被他这包天的胆子唬了一把。
泰安表示,他只去两边耳室,没有去过内殿。
叶煊看他神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能姑且相信,这时察觉到不对:“近年来除了例行请脉外,没有听说父皇受伤生病,怎么乾元宫里会有那么多药材?”
泰安吐出两个字,“道士。”
“你在乾元宫看到了道士?”叶煊猛地从水里坐起来,大动作带起的水溅到了泰安脸上,他也不闪不闭,整个人看起来眼神空洞,像是在发呆。
叶煊急急问,“多少?”
泰安掰着手指数了数,最后烦躁摇头,“很多。”
皇帝在乾元宫窝藏了道士,弄了很多药材,这是在炼丹啊!
自古以来痴迷丹药的皇帝几乎都是中毒而死,前朝宗教乱国,十年换了三个皇帝,因此祖皇建国后对宗教多有打压。
上一回六公主落水,皇后请了道士和尚来念经驱鬼,按道理皇后情有可原,不该多处罚才是,皇帝的反应却很大。
原来是心虚。
叶煊眼眸闪了闪,唇角带出两分嘲讽了。
他说呢,怎么皇帝运筹帷幄这么多年,突然就急不可耐的操纵起□□争来了。
叶煊闭起眼,又问起宸娇殿的动静,泰安照实说了。
姜太医不愧是曾随军出征过的军医,纵然不是妇科圣手,应对突发状况和对各种药物的临chuáng运用,都比宫里没见过世面的太医要厉害,他一出手,良妃保住了命也保住了腹中胎儿。
泰安顿了顿,吐出三个字:“不乐观。”
叶煊没有意外,当初良妃的病都是他亲自请姜太医看的,那老头特意开了避子汤,托泰安带过话:目前良妃的疯病必须依靠药物控制,这些药物除去让她能安静不闹的软筋散外,还有一味有麻痹神经作用的致幻类草药,也就是五石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