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家比芭蕉小学更加偏远,到达她家附近,除了看得到大山,还是大山。
她家的房子远不及嘉颖家过去的土房子扎实,什么叫摇摇欲坠,陆谦今天才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嘉颖把陆谦带到了一个土房子前,告诉他孝文家到了。陆谦盯着房子看得触目惊心,土房子左边倒塌了,右边也倒塌了,就剩中间一间房了。
一进门,里面黑漆漆的,尽管是大白天,孝文家也是大门紧闭着。进门是客厅,也是卧房,更是厨房。床和柜子,生火取暖的锅炉全都在这一间房里。
锅炉砌在地面可直接生火,张奶奶腿疼躺在床上,她们的床不过就是一块木板而已。床上像样的被子和棉絮也是嘉颖自己掏钱给她们购置的。
为此,张奶奶和孝文一直把嘉颖当成是自家恩人,当成活菩萨敬仰着。
陆谦眼中的这个家,不像个家,像个乞丐收容所。而且还很担心房子会倒塌,会压死张奶奶和孝文。直到他踏进房子内,整个人已经惊怵了,傻傻的站着观测,连背篓都忘记卸下了。
“奶奶,孝文!”嘉颖进门直奔张奶奶床边。
孝文很孝顺,张奶奶腿疼她哪儿也没去,就在房子里生火陪伴张奶奶。见嘉颖和陆谦前来,她热情高涨跟他们打着招呼:“嘉颖老师,陆叔叔你好。你们怎么来了?”
“嘉颖老师,你快坐!”
张奶奶见到恩人总是老泪纵横,屋子里黑暗,视力模糊,跟嘉颖说话手不断的在空中触摸。
陆谦卸下背篓,孝文把家里唯一的一条矮凳子拿给了他坐,嘉颖就坐在张奶奶的床上,握着张奶奶的手问候道:“腿疼好些了吗?校长给您买了膏药,我来给您敷上吧!”
张奶奶感恩到愧疚,道:“我这腿是老毛病,怎么还花钱买药了呢?张校长就是这样大义,生怕我冻着,痛着。也累着嘉颖老师你和你的朋友了,走一趟,不容易吧?”
嘉颖取出一张膏药贴在了张奶奶的脚踝,边答道:“没事呢奶奶,我们年轻人有力气走路,竹筐里给您带了油和一点菜回来,下次再给您买米和面粉送来。”
张奶奶眼含泪水,抬手擦拭着模糊不清的眼珠,道:“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老婆子拖累学校,拖累你们,嘉颖老师,以后别管我了,我孙女孝文的学费你们从来没有收过,你们还要管我的生死,我心里不好受呀!”
嘉颖劝慰道:“奶奶,你年纪这么大了,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的活着,每天开心一点,其他的,都不用管。孝文,把竹筐里的东西收一下,做点好吃的给奶奶吃,自己也要吃饱,知道吗?”
孝文对着嘉颖和陆谦深深的鞠了一躬,怀着感恩之心说道:“嘉颖老师,陆叔叔,谢谢你们不辞辛苦给我们送来这么多食物,你们走了几个时辰的路才赶到我家,腿一定很疼很酸是不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为你们做什么,让我给你们按按腿好吗?”
说完,孝文跪在了嘉颖的腿边,欲伸手给嘉颖按摩腿部,嘉颖吓得赶忙将她扶了起来。
“孝文,你快起来,谁让你做这些了?”
孝文忽然流泪了,道:“你和陆叔叔跟我们非亲非故,可你们却愿意走十多公里的路给我们送这么重的东西来,我该怎么回报你们呢?”
她的感恩之心震慑了陆谦的内心深处,小女孩的一番话让他感受到了最原始的人性。每个人也许生来就是善良的,感恩的,只是接受了不同的教育,经历了不同的生存环境,导致了人各不相同的性格。
孝文就是那种本性存留的善良,她和嘉颖特别相似,陆谦对眼前这个小女孩心疼到骨髓里。嘉颖说她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最重要的是她善良,懂得感恩。
陆谦忽然对她发问了:“孝文,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孝文不假思索答道:“长大以后,我想自己学更多的知识,然后继续留在这里教书,帮助这里更多的弟弟妹妹走出大山。”
陆谦轻摇摇头,出言否决了孝文的话:“不,孝文,回到这里教书,你帮到的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我觉得,以你的资质,你可以有更大的作为。”
嘉颖和孝文认真的盯着陆谦,不知他说这句话是何用意。
陆谦继续说道:“嘉颖,我问你,你觉得孝文按照正常的轨迹走,她将来的人生会是怎样的?”
嘉颖抬眸凝视着孝文,答道:“孝文学习成绩优异,又爱学习,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她将来选择了自己喜欢做的事,就会在本村找一个匹配的男孩结婚,然后留在芭蕉小学跟随张校长继续办学。”
陆谦铿锵有力的对孝文说道:“对,这就是你的人生,孝文,你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就算你有心为山区里的弟弟妹妹做更多的事,那也绝不是把你留在这里教书。”
孝文道:“那我不在这里教书,我还能为弟弟妹妹们做什么呢?”
陆谦真挚的眼神注视着她,问道:“你相信陆叔叔吗?”
孝文毫不犹豫的点着头。
陆谦舒心一笑,道:“陆叔叔大了你二十多岁,当年我要想事一点,按照年龄来算,当你的爸爸都是符合的。孝文,你简直就是嘉颖老师的小时候,清纯动人,让人心疼入骨,你相信我的话,你就做我的干儿女吧。”
嘉颖惊喜极了,不曾想陆谦还有这份心思。
孝文受宠若惊的捂着嘴:“你的干女儿?我可以有爸爸了?”
“可以!”陆谦轻轻抚摸着孝文脏脏的头发,继续发言道:“你听着,孝文,如果你要留在大山里,你上完小学就没有学可以上了,那么聪明好学的你将知识受限,眼界受限,所以,你要走出大山,你要上初中,你要参加高考,你要上大学,你要用更多的知识来强化自己,将来你要挣很多很多钱,只有等你拥有更大的能力,你才能实现你心中最初的梦,并且将你心中的梦扩大,你才能帮助更多的人,你听明白了吗?”
孝文鼓动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他,答道:“可是我和奶奶没有钱走出大山,没有钱去上初中高中和大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