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渐渐黑下,吃完了面条,陆谦又钻进了柴房灶台边,他一个南方人也很不适应北方的天气,房子又四处透风,他不论是站在宿舍还是站在教室里,始终觉得冷。
柴房的灶台边是唯一有温度的地方,陆谦钻到里面都舍不得出去了。
嘉颖伺候刘冠禹用完餐送碗回到柴房里,发现陆谦正在烤火,连她进来也没察觉,道:“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陆谦还真在考虑着一些事情,一些嘉颖想都不可能想得到事情。现在还没有考虑成熟,他暂时不可对嘉颖言说。
“没事,嘉颖,刘冠禹睡了你的床,那我今晚睡哪儿呀?”
一声“嘉颖”,她觉得陆谦现在是正常的了。
“有两个选择,第一,你跟冠禹哥挤一挤,睡我的床,我跟张校长睡她的床。第二,你睡隔壁的宿舍,我给你另外铺一张床。”
“那你呢?”
“我当然还是跟张校长睡了。”
“还以为你和我一起睡呢!”陆谦失落极了:“既然你跟刘冠禹在同一空间睡,那我还是跟他挤一挤好了。不过老婆,这真的是唯一的选择吗?有没有可能我跟你睡一起呢?”
嘉颖态度硬朗的否决道:“没有。再胡思乱想我就把你挂在操场的旗杆上睡!”
“好狠!”
此时,柴房外响起了三轮车的声音。
“校长回来了!”
嘉颖和陆谦奔向柴房外,张舒连正从三轮车上拎出一袋子的菜。嘉颖还在火车上就发信息告诉了她会带两个客人一起来学校,张舒连一直把芭蕉小学当成自己的家,嘉颖带来的客人自然会好好招待。
她在放学后,孩子们还未离去她就开着三轮车出去买菜了,生怕怠慢了嘉颖带来的客人。
“校长!”
听见嘉颖呼喊,张舒连回眸一瞧,见到嘉颖真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心里不知有多激动。
张舒连脸颊冻的通红,她动情的说道:“嘉颖老师,见到你回来,真好!”
嘉颖拥抱着张舒连,给她一种舒心的安慰:“我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只不过,我带了两个客人来打扰您了!”
张舒连欣喜微笑道:“什么打扰?有客人光顾我们这穷乡僻壤之地,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陆谦站在旁边许久了,一路上没少听嘉颖说张舒连的伟大事迹,早已对芭蕉小学的这位校长心生敬畏。终于能插上话了,他伸出双手跟张舒连握着手,激动说道:“校长您好,我叫陆谦,是嘉颖的未婚夫。”
这样的介绍令嘉颖大跌眼镜,没想过陆谦在长辈面前也这么肆无忌惮。
张舒连惊喜的打量着陆谦,道:“呀,你是嘉颖老师的未婚夫呀?真是一表人才,跟嘉颖老师般配极了。这一年跟嘉颖老师相识,我还一直在想什么样子的男生才能配得上她,你这样子我就觉得很好了。”
陆谦激动得再次握紧了张舒连的手致谢着:“谢谢校长,您真是太有眼光了。”
“校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什么都是他说的,我跟他没有婚姻关系的。”
张舒连竟开始劝说着嘉颖:“嘉颖老师,你就别再单着了,你别看我一辈子待在这山区里,我阅人还是有一套的,小陆这男孩子,一看就能让我感受得到他内心的真诚,笑容也是穿透人心,我初次见他都特别放心呢,我的感觉应该没错吧?不然你也不会带他来这儿呀!”
“没错没错,校长,我只能夸您有眼光了,真的太有眼光了。来来,我帮您把东西提进去。”陆谦很快跟张舒连打成了一片,虽有着一二十岁的年龄差,看起来更像是朋友。一起走路时,陆谦的手一直在呵护般的搭在张舒连肩膀上:“校长,我跟另外一个朋友可能真的要打扫你一阵子了,希望您不要嫌我们烦呀!”
“怎么会?你们能来这儿,我真的很高兴,不会烦不会嫌的。”
“那我就放心了,校长您真好。”
张舒连舒心一笑:“哈哈,你的未婚妻才好呢,小陆啊,你可要好好对她呀,这个年头,像嘉颖老师这样的女孩,世间少有了。”
“校长,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我对她更好更爱她了。我现在是千里追妻呀!”陆谦回头看了一眼,嘉颖没有跟进柴房,陆谦更能把心里的话一吐为快了:“校长,这阵子我在这里,您有活就使唤我干,千万不要把我当客人,好吗?”
“好呀!”张舒连正巧有活抽不开身,欣喜从提进来的袋子里抽出一个小袋子,叮嘱道:“这个袋子里面有一点肉,有一双棉鞋,和几帖膏药,还有三轮车上的那瓶食用油,明天早上,你就跟嘉颖老师到后山菜土里拧两颗大白菜一起送到张奶奶家去。”
“张奶奶?谁是张奶奶?”陆谦发出了疑问。
嘉颖回宿舍看了一眼刘冠禹,见刘冠禹睡着了,她又来柴房了。
她主动解除着陆谦的疑问,道:“张奶奶就是孝文的奶奶,孝文是整个学校最可怜也是成绩最好的学生。她的父母早过世了,是张奶奶一手拉扯她长大的,张奶奶已经八十好几了,婆孙俩日子过得很是拮据,没有校长接济,她们两婆孙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校长,张奶奶又哪儿不舒服了吗?怎么还买膏药了?”
张舒连连连叹气:“唉,不舒服好几天了,我一直抽不开身去给她买药,上回她走来学校给孝文送衣服穿,山路滑坡,把脚给扭了。”
“好,我知道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去送。”
这些揪心的事,陆谦光是听听都心碎了。一个八十几岁的老人走山路,还扭到了脚,这得遭多少罪呀?
这个夜晚,陆谦整宿都没有睡得踏实。他一直在盘算着自己该做点什么事,为嘉颖,为这山区的孩子,只要是能帮到他们的,陆谦都愿意去做。
深夜里,睡不着的陆谦再次来到了操坪里,他再次环顾着这几间土房子,这样的环境都能称之为学校。在莱阳市,他随意找一所学校都比芭蕉小学不知要好多少倍。
看到这样的房子,就像当年看到嘉颖家的房子似的,这里与他无关,却也深深牵动着陆谦的心。
他的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假如自己出钱,改变一下芭蕉小学校园的面貌,会不会是一件美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