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他不想就这样倒下了。哪怕不是为了杜清劭、为了看他一周后的世锦赛,就算为了自己也要重新站起来。
“嗷呜~”小柯基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把头钻进他胸口蹭了蹭。
殊不知一万公里以外的B市,每个沉寂的深夜里,杜清劭同样躺在chuáng里辗转难眠。
疼的。
这是他印象里第一次被伤病折磨到失眠。
封闭训练后每天又增加了两小时训练量,虽然是看似普通的120分钟,对他带伤的身体而言却是不堪的负荷。
以前骨折都没这么疼,休息三四十天又能回冰场蹦跶。可这种伤是反复积累的慢性损伤,甚至做手术也只能固定一下关节,没有办法根治。
赛前十五天,在洛铭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把四周跳捡了回来,但是输出明显没有以前那么稳定,叶飞鸿就逮着他不停练。可他心里还在气教练故意把洛铭撵走的事情,加上肩伤持续不断的疼痛,每动一下、跳一次都无时不刻地提醒他四大洲那场比赛是怎么摔的。
不堪的记忆依旧根植在他的脑海里,时不时就会让他恍神。因此训练效率不高,又被教练批评。如此恶性循环,让两人的关系和他的状态跌到冰点。
做老师的都知道学生不服管教是最可怕的事情,可杜清劭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你要他往北走,他非要去撞南墙,还是撞得头破血流都不一定愿意回头的那种。
晚训结束后十分钟又要去开会,杜清劭一分钟也不想在他眼皮下多待,跑去天台散心。
“最近肩膀怎么样?”潘立书叼着跟百奇巧克力棒从后面走进来。
杜清劭没有回头,借着玻璃窗往后看了眼:“没事,反正不影响比赛。”
“我看你这几天训练不是很积极,就打算来问问。真不舒服别逞qiáng忍着不说。”
他闻言不痛不痒地点头。
“还在生教练的气?”潘立书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说,“小杜,听我一句劝,等到比赛的时候绝对不能带着情绪。”
“知道了,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潘立书双手环胸靠在窗上继续道:“他的事情我还是想和你再说说。我知道你一时半会还放不下,但在我看来你对他的感情并不一定是喜欢。根据研究表明,外表成熟的人如果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够了,”话没说完,杜清劭的眼刀已经扫了过去,“你学过心理学?”
“在国外留学时接触过。”
“那你和金骋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用这种审度的目光去判断两人的关系吗?”他冷冷反问。
潘立书被他的问题弄得一愣,还没来得及说,杜清劭就接了上去:“潘医生,我觉得有必要正式和你提出,虽然你比我大了十几岁,但这并不意味你的人生经历比我丰富。我今年十八岁有工作有收入,足以为自己做出的每个选择负责,不需要你站在长辈的角度教我做事。同样,你也没有权利。”
楼道里映着窗外暗紫色的夜色,也映出他眼中坚定平静的目光。
杜清劭觉得自己想得够清楚了,他可以只和洛铭维持师生关系,和他jiāo流舞蹈技巧、赛后汇报一下比赛成绩、抽空聊会儿天,就这样维持到退役,之后再做打算。
他不会再要求洛铭来看自己的比赛,也不会要求他在自己失意时千里迢迢地跑来安慰。
这样对两人都好。
沉默片刻,他看了眼表,推门而出:“我去开会了。”
潘立书站在原地,仔细回味他刚才的那番话,若有所思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次会议主要是讲明天晚上队内测试的事情,教练说为了提升运动员竞争力,还特地邀请了省队的人来一起比赛,流程更加正式,而且测试的最后排名关系到世锦赛名额的分配。
上届世锦赛队里只派了马嘉博,靠他单枪匹马挤进前十,给这届争取到了两个名额。本来第二个名额肯定是给杜清劭,可他四大洲比赛伤成这样,到现在状态也没恢复,情况就有些尴尬。
因此开会时坐在宋汤昊旁边,两人就好像滚水倒进油锅,莫名地呲呲响。
叶飞鸿jiāo代完比赛事宜,又整理了所有运动员近期比赛的录像,准备放出来供大家学习反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杜清劭对这套不感兴趣,坐在下面优哉游哉地掰手指,标准的左耳进右耳出。过了会儿就放到他的比赛数据,在叶飞鸿无情的点名下,他才抬头看了几眼。
第一个跳跃是他大奖赛法国站转三进4F+3T的Rippon姿态,也是他到目前为止技术分最高的一跳。杜清劭单手托腮坐在下面,想到自己的肩膀已经伤到抬不起来了,心里五味杂陈。